沒有衛士搭理他,到盤飛的燕鳥落回樹梢,秋風清掃落葉,連馬蹄聲也聽不見了,肖明沖上下看看,見自己確實還活著,莫名其妙,問旁邊的影衛,“她怎么不抓我”
影衛沉默,好一會兒才說,“四個影衛里,我身手最差。”
肖明沖哽住,面色紫漲,好一會兒才消退下去,“我是末流芝麻官,你們可是大成第一暗衛,打不過那個蒙面男子么看著年紀相當的樣子,怎么差距這樣大。”
影衛嘆氣,“并非我們不用功,大人可曾聽過天下武學盡歸崔門”
肖明沖茫然,影衛眼里都是艷羨,“這里的崔門指的就是崔賊的父親安定侯。”
“安定侯搜羅武學秘籍想練成絕世高手”
影衛搖頭,“是搜羅來給崔賊練的,聽聞安定侯崔呈有兩個妹妹,一個是元皇后崔景珺,一個嫁進王家成了關內侯王啟的夫人,但兩人成親不久都死了,一個死于后宮爭斗,一個死于內宅陰私,安定侯因此痛恨司馬氏和王氏,為了避免女兒重走妹妹的老路,安定侯非但從不教女兒賢良淑德,把女兒養得囂張跋扈,恣行無忌,還搜羅天下武學,要讓女兒練上乘武功,將來好不受欺負。”
肖明沖奇怪,最近他打聽了許多關于崔九的傳聞,眾人提起來,無不恨得牙癢癢,說此女堪稱上京城紈绔之首,尤其以不學無術揮金如土出名,哪里有什么絕世高手的樣子。
影衛很肯定,“她自己不練,也可以交給手下練,剛才那男子使的燕過無痕就是已經失傳的武功絕學,錯不了。”
“那日我見她用內勁給陛下療傷,武功定是不弱的。”
肖明沖說著便打了個寒戰,此女當真睚眥必報,被沈恪長弓射中落江,便也練得一手好箭術,大成內無人能匹敵,除了這依舊恣行無忌的脾性,根本無法讓人相信,這還是崔九么。
念及陛下方才蒼白的容色,肖明沖心中憂急,“我們先進城,再想辦法”
文出點子武出力,兩人上了馬,往城中去了。
崔漾叫一名暗衛上前,吩咐道,“跟著那名影衛,查他們老窩。”
洛扶風低低應一聲是,很快隱匿在了人群里。
江風涼透,司馬庚壓不住咳嗽起來,半響方才平息,淡聲道,“不必浪費人力,早先我便叮囑過,若事敗,各自散去,不可回轉,待它日復起時,自有令信。”
崔漾氣笑了,“后日便是禪位大典,想必你也清楚,這次是你唯一出逃的機會,眼下事敗,只好做只籠中雀,你這樣聰明,叫我很為難。”
要說直接削了,與王行并排放著,走哪帶哪兒,做個告誡自己的警示,又不太甘心,削完王行她便后悔了,人死燈滅,死了什么痛什么苦感受不到,死了也白死,刀口飲血的人,葬不葬,有又什么區別。
單就放著,卻是個不小的隱患,她可以抓他一次兩次,但卻是一件完全沒有意義又浪費人力物力的事。
這便是歷代新皇登基繼位,屠戮新帝最重要的原因。
那一雙鳳眸盯著他,黛眉微蹙。
定是決定禪位大典一到,便取他性命。
而經此一役,無論如何謀劃,必再難有機會,禪位大典守備森嚴,絕無活命的機會。
袖中拳握緊,又松開,江風凌冽,刀刮削骨,司馬庚忽而道,“你不會殺我。”
崔漾氣笑了,“其實我便是現在殺了你也無妨,至多名聲差一些,收拾起前朝遺臣遺將費力些,將來史書留上一筆,但還不至于到不留你性命,便不能成事的地步。”
以他的智謀,不應該心存這般幻想才對。
崔漾將一卷明黃的絹布扔到他腳下,“若覺得我不會殺你,何必留這樣一道密旨。”
郭鵬追著兩名影衛,追到一處山莊找到的,如果司馬庚事敗身死,這卷圣旨便會交到兩名輔政大臣身上,禪位沈恪,由沈恪繼承江山大統,撥亂反正。
那明黃絹布上有特殊云紋印記,不必看也知是真的,司馬庚面色微變,旋即淡淡道,“我說了,你絕不會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