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庚猛然回首,她當他是什么人只怕自十二歲那年,被她撞見一群宮女太監壓著他褻玩,他便已經骯臟到如同糞蛆了。
司馬庚齒寒,“你如今坐擁天下,何必饑不擇食,不嫌臟么”
崔漾今日沒有多少耐心,蹙眉說了句少廢話,拽住對方手腕,灌上內勁,往床榻里側一提,人便落在了里側。
司馬庚怒極,眸中染上血紅色,被她手臂壓住肩背,淡香撲鼻,竟是麻了身體往下倒在了枕上,心中一時氣血翻涌,喉嚨中泛出腥甜味,硬咽回去,手臂卻被拽住,被拉著往她身上碰去。
司馬庚往外掙,那架勢仿佛有人拿白綾勒著他的脖子,簡直手腳并用使盡了力氣掙扎,崔漾想揍他,卻實在懶得動手,硬拽著把他的掌心穿過薄衣,覆到小腹上。
涼寒遇到溫熱,兩人一震一僵。
被震住的是崔漾,是真的溫暖,暖意自皮膚透進身體里,疼痛似乎都跟著清減了許多。
崔漾壓住他的手背,司馬庚手掌干燥且溫暖,足夠大,幾乎將她整個小腹都罩住了。
好吧,比暖爐好用多了。
崔漾舒舒服服地喟嘆一聲,拉過被子給自己嚴嚴實實蓋好,安逸地閉上了眼睛,她是很耐痛的,但如果能不痛,或者少痛一點,心情會好很多。
司馬庚身體僵硬,被壓住的手臂發麻,掌下肌膚涼寒,似落在了深秋的冰案上,涼得像泉水,可這畢竟過于親密的接觸,手臂好似被燒熟,不過一熄,后背已起了一層黏濕。
屋里的火盆似乎燒得更旺,掌心越發炙燙。
司馬庚手指僵硬,要抽手,被壓住,一時心緒紛亂,又身體緊繃發麻,一個字吐不出。
原只是暖床暖體,卻也是暖床暖體,司馬庚恍惚一瞬,又很快清醒,聲音雖暗啞,卻語帶嘲諷,“你也不嫌臟。”
梅香清冽,極淡,催人好眠,崔漾窩在被子里,懶洋洋道,“不是洗干凈了么”
洗干凈了么
司馬庚呼吸凝滯。
想著司馬庚夜里要是被凍,身體也暖和不起來,崔漾便又吩咐,“拉被子把你自己蓋好。”
沒聽見應答,崔漾不耐睜眼,這一睜眼倒是愣住了。
半靠在身側的人下頜線緊繃,面色卻極紅,眼底似乎涌動著滾燙的巖漿,嵌在這一張臉上,便好似荊山美玉上盛開一株游龍臺閣,雪地里一抹朱砂照水,端的濃烈,與他素日寡淡的神色完全不同。
靜時如雪中疏梅,任你艱辛凌寒,也盛放,怒時又如海棠丹柰,熾烈重彩。
崔漾倒是能理會歷史上一些昏君的做派了,睡前或是睜眼能看見這樣的情形,確實賞心悅目。
燭火輕搖曳,殿中極靜,只余彼此呼吸聲膠著,發絲相疊,咫尺間一雙眼眸裝著他,司馬庚半邊身體已不會動,垂眸看她,掌心滾燙,難以啟齒,卻又開了口,“沒有,那些宮女太監并沒有得逞”
崔漾半響方才明白他說的宮女太監,卻不知他此時提起是何意,“你想說什么,與我何干你賣再多的慘,也不能抹去你假意救我,又將我藏身之處透給沈恪的事實,原為一個美名,禪位大典后欲將你風光大葬,眼下你連風光大葬都沒有了,想求饒,也就此住口,休要失了體面。”
便如暖春時澆下來的冰水,司馬庚閉目,神志霎時清醒了許多,“百官罷朝請命,商人罷市,屆時物價飛漲,人心惶惶,兩日三日麒麟軍信任你,時間一久,只怕軍心渙散。”
此局一環扣一環,二者相互牽制影響,大廈將傾,龍椅搖搖欲墜,她如何解。
司馬庚面容平靜,“你可以將朝政暫時歸還與我,到秦牧領兵歸來,是殺是剮你再另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