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有一深藍旗幟,裹滿泥沙,依稀能見沈字一角,千柏赤紅了眼睛,欲往前奔去,卻是力竭,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鶴鳴忙攙扶住,把他放回擔架上,看谷下遍地死尸,并不敢多問一句。
宴歸懷望向上京城的方向,遍體生寒,此次府兵氣勢,除沈家不與其爭勢外,其余四家誰都想當攝政王,五姓里兩姓參戰的是當家家主,余下三家,也皆是族中權盛的頂梁柱。
如今被一網打盡,悉數填埋進了陵華道,元氣必然大傷,劉家宗族內本就一盤散沙,下一代無出色的子弟,單靠劉句撐著,如今人一死,這一姓世家,沒落只是遲早的事。
氣氛沉凝,只有盤旋的鷹隼,鳴叫著找能吃的食物。
天光破曉,再過不到一個時辰,禪位大典就要開始了。
宴歸懷看向遠處的上京城,沉沉吐了口氣,“事已成定局,回罷。”
又吩咐兩名家臣,“你們回安縣莊子上去,把府兵都解散了,讓他們回家,打發得遠遠的,以避殺身之禍。”
家臣一時不愿,十分遲疑,府兵何等重要,對世家來說,失去府兵,便失去了一層重要的庇佑,且這些府兵都是花費大價錢大心思,悉心培養的……
家臣舍不得,卻又剛看了這一場人間浩劫,不敢耽擱,急匆匆領命去了。
中正樓里有一座高樓,是司馬節建來摘星用的,頂上四方亭里可放瓜果酒水,也有帷幕能擋風,四周看臺有兩丈余寬,寬敞空闊,極目望去,上京城盡收眼底。
遠處飛來一抹黑,原是只灰白色的信鴿,因著要夜里送信,才抹成了漆黑色,它對自己一抹黑的形象格外不滿意,待腿上的信筒解了,便咕咕叫著飛到池子里,煽動翅膀洗浴,洗完飛到大老虎背上,老虎齜牙,就地一滾,那白鴿絲毫不懼,一鳥一虎便打鬧起來,撲成一團。
信只薄薄的一條,元呺的親筆信。
陵華道,已成。
崔漾指尖微動,極薄的信紙裂成齏粉,散在了風里。
崔漾沉吟,詔守在樓下的申興許晨上來,賜與二人軍節,吩咐道,“申興你帶幾個人出宮,去城門口迎接麒麟軍,迎進城后暫不回營,直接圍住高、鄭、劉、李、宴五府,如若有異動,按謀逆罪論處,滿門抄斬,就地處決,去罷。”
崔漾給許晨遞了一封密信,“過兩日便會有前線大軍的軍報陸續送回,你親自去給秦將軍送信,帶著一列斥候,自長安城到晉陽,沿途埋下釘子,暗中監視各郡縣過卡的情況,每兩日一次信報送回京,事關北地軍需輸送,務必小心。”
一則需叫秦牧知曉京中形勢,安穩軍心,二則二月一過,改朝換代的消息便能到達諸侯各地。
濱海蕭寒,荊楚吳越,沒有一個不是有野心的,倘若揮兵直指京城,她順勢謀劃,吞掉晉陽吳順后,便可與其一戰。
今年中秋,如若能用蕭寒、荊楚的城池做二十六歲壽辰禮,便是可開懷一笑的樂事。
申、許二人接了符節,應聲稱是,這便去了。
崔漾負手立在欄桿旁,漫不經心看星河月夜之下,上京城燈火通亮,淡紅色廊燈掩映屋檐房舍,層疊綿延,至遠山巍峨,仿佛一幅靜謐悠遠的天宮畫卷。
樓臺上一虎一鳥撲成一團,藍開知曉那猛虎極有靈性,只要不做傷陛下的事,便不會發難,是以也不害怕,提著袍角上樓,見禮請安,“陛下,再有一個時辰,禪位大典便要開始了,正服龍袍已經送來,該沐浴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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