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庚上朝時,一旬一休,到崔漾這里,四日一大朝,兩日一小朝,到上朝的時間她直接從酒肆去金鑾殿,其余便都住在酒肆背后的園林里。
除了查閱奏疏,軍報,聽學子們高談闊論,偶爾也去看看陸子明和宴歸懷選人。
兩人性子不同,選人的辦法也不同。
陸子明叫人在茶樓外擺下棋局、象戲,算籌迷陣,燈謎四局,若是贏了其中兩局,便有一兩銀子可拿,如果得了滿堂彩,彩頭翻倍。
棋局、象戲講究機變謀算,算籌和燈謎考驗的又是才學,眾目睽睽之下,會為二兩銀子上前挑戰的,大多家境一般,著急用錢,且生性較為豁達,不是秉持清高的酸儒之輩。
宴歸懷則更直接,盯賢良館。
此時來賢良館應征的,必然不介意為女子效勞,十個里剔除四個貪慕虛榮的無德之人,四個白日做夢沖選后宴來的無才之人,還剩下兩個可用。
另外就是城樓。
城中有人出資供學子吃住用,此時返鄉的貧寒學子,說明一不是混吃喝的浪蕩子,二不好事不惹事,品性已高出半截,稍試一試才學,便可留下聽用。
宴歸懷相中六十人,以資助進學的名義相勸,只有三分之一肯留下,剩下三分之二都對女帝臨朝一事持悲觀心態,不認為女帝能安平天下,做好皇帝。
因著事情要做得隱秘,對這一類學子,他和陸子明便也未強留,不愿意的,便放人離去了。
崔漾去城樓尋宴歸懷時,宴歸懷呈上一本名錄,“武試、文試各八人,加上陸大人挑選的,共選得三十人。”
宴歸懷已知曉女帝此舉的用意,確實是兵不血刃的好辦法,有這三十人引導,這一場抗詔便翻不出水花,但實施起來并不容易,最重要的一點,稍有學識又品性端良的學子,便是愿意受人資助參加文武試,也絕不會愿意靠‘指點’或是‘作弊’取勝。
他與陸子明講明來意后,這三十人全都拒絕了提議,尤其知曉資助人是陛下以后,言辭越發激烈,客舍里幾乎沸反盈天,不罵女子的也開罵了,面紅耳赤收拾包袱立馬就要走人。
六日后便是文武試,再找人,只怕也是一般結果。
宴歸懷神情凝重,“微臣與陸大人,陳稟利害,又帶他們去了崔氏學府,這三十學子勉強應下,愿意當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但有要求,說不能旁人作假,所有科目幕后指點之人,只能是陛下。”
意思很明確,如若陛下才學當真超越一般男子,是文武雙全值得人追隨的君主,他們便任其差遣,甘愿賭上一生的清譽,為天下寒門學子打開這一扇門,此后誓死追隨。
否則,便是寒門子弟能入仕做官又如何,不過是亂世昏君的幫兇走狗,遺臭萬年。
但怎么可能,三十人除武課參賽排兵布陣的三人,其余都是文試學子,共六項,想要拔得前十五名的頭籌,還需要和鹿鳴書院、沈氏學宮的學子對打比拼,里頭不乏已經成名的博學之士,再怎么想,這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三十人的提議,不像是條件,倒像是想叫陛下知難而退,一個比硬釘子還硬的軟釘子。
崔漾有些好笑,又有些發愁,原以為崔氏學府、寒門入仕這兩樣東西能打動這三十人,不想讀書人思想純粹許多,倒叫她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