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岑眼里都是血絲,“十五日前,在距雍丘六十里外的一處村莊。”
若非他和岳將軍要收拾殘局,此時已經自刎謝罪了,陶岑聲音顫抖,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崔漾耐心聽完,幾乎氣笑了,“你的意思是在我大成境內,在雍丘,距離交界還有四座城池的地方,有五千麒麟軍守衛的情況下,一百五十萬石糧草在村子里,一夜之間連帶著村民不翼而飛,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么?”
元呺亦是變色,先不說陛下最是護糧,誰要是浪費她的糧食,誰就是她的天敵,便說這是軍糧,關乎邊疆數萬大軍的性命,且兩軍正在交戰,軍糧被截,幾乎是斷尾……
元呺忍不住出聲問,“一百五十萬石,想要悄無聲息的弄走,怎么可能,沒有立刻追回了。”
陶岑渾身顫抖,面如死灰,“追了的,罪將與岳將軍一道追的,追到益陽沒多久,便見益陽郡內的百姓都在慶祝,有人將我們的糧食分發給了益陽各個村落村鎮的百姓,人人皆有份,百姓們奔走相告,都說神跡顯現了,有濟世的英豪出現……”
宴歸懷聽得吃驚,元呺目瞪口呆,失聲問,“什么人有,簡直豈有此理!”
崔漾眸中冰寒,“岳山現在何處,可與其它兩路有聯系。”
陶岑伏地,渾身顫抖,“當時在城中,已有百姓四處奔走相告,除了益陽外,另外有定陶,河口兩地有無名英豪出現,給窮苦的百姓流民發了糧草車馬,岳將軍正在雍丘設法籌集軍糧……”
宴歸懷心中駭然,崔漾怒極反笑,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氣音。
好啊,好啊,三路軍糧分別從白馬、陽夏、陽瞿三處糧倉抽調,匯往下邑,按照時間來算,梁煥正等著這批軍糧,現在三路軍馬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一網打盡。
“去取輿圖來。”
藍開不敢耽擱,立馬叫了兩個禁軍,跑回中正樓,把輿圖,筆墨,信令用的竹筒,漆印全部搬來了。
崔漾讓傳督軍將軍徐令,看距離下邑最近的糧倉,三倉都已調走一半,剩下一半備用可以往外出挪,但哪怕被截當日便出發,順利的話行至雍丘都還需要十五日,時間已經來不及。
且這三處糧倉已經暴露,在原地還有守軍,賊寇還未抓住,一旦挪動,極容易再次被劫,暫時不宜動作。
后續軍糧跟不上,出現了斷層,她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卻不想自家溝里翻船,眼看就要全盤皆輸。
崔漾寫了密信,交于暗衛,讓他立刻送去邊關,在石階上坐下來,問陶岑情況,“再彪悍的村民,都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劫持軍糧,朕記得你們隊里都是些經驗豐富的老手,沒發現什么異常么?”
陶岑回稟時,亦氣怒得手抖,“遇上暴雨,斥候探尋到有村落,解了暴雨之危,當夜雨下得非常大,我們歇在農戶里,村落里的村民都是農人,房舍,吃食,田地,都沒有一絲破綻,只是在水井里下了迷藥,軍士們昏迷不醒,睡一覺起來,輜重糧草都沒了,村民們沒了,家中農具,還有我們的刀兵武器,悉數被搬走,只有墻上留下了字跡……”
他不敢說,片刻后才斗著嘴唇說,“不義之師,寸步難行,刀兵之兇,取之鍛造農具,諸君且歸家去。”
崔漾氣笑了,又看了一刻鐘輿圖,到徐令急匆匆來見,便問道,“如此境地,將軍可有良策,能力挽狂瀾。”
徐令是知情人,此時聽罷,饒是身經百戰,也是面色大變,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軍糧被截,沒有軍糧,便是有千能萬能……
崔漾冷靜地在輿圖上指了指,“秦牧大軍若與梁煥合二為一,猛攻彭城,取下徐州、彭城,可取城中糧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