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選擇趁秋獵帶走司馬慈,并且以那樣尸骨無存慘烈的方式,叫皇帝皇后以為太子死于狼狗的口下,文帝悲傷過度,病情加重,沒多久撒手人寰,皇后實則已經癲狂瘋魔,司馬氏沒了儲君,沒了太子,七王乘亂起勢,大成兵荒馬亂十數載,直至權臣弄政,君不君,臣不臣。
辛則雖只是一名內侍,手中即無兵,也無權,某種程度上,卻實是改變了大成的命運。
無論他任職內侍官時,如何恭順,單看他帶走司馬慈這件事,便知其對司馬氏仇恨之深,崔漾思量司馬慈與謝蘊合謀的可能。
辛則要的是天下大亂。
但既已攻至陵林城下,辛則是死是活,也就不怎么重要了,無論如何,天下,始終是擁兵者的天下。
麒麟軍扎營萬雄關外,等待攻城時機,崔漾去營帳看望沈平,洛拾遺。
宋威利誘不成,轉而威逼,受了不少外傷,斷了肋骨,兩月之內下不了榻,兩人歇在主帳中,約莫是同生共死一場,也不見了先前在雍丘時的劍拔弩張。
沈平正閉目調息,睜眼,眸光落在對方帶著些許疲乏的面容上,勸道,“我知你關切安定侯二人的安危,但林宇林湘二人已探明越國王宮守衛,不比大成弱,你武藝雖高,重重包圍之下,也難敵千軍萬馬,還得帶著他二人,此事需得詳盡安排,悉心謀劃,你不要沖動。”
崔漾知曉分寸,越國王宮的布置、兵力防控她已經著人查清楚了,陵林城的王宮與大成完全不同,城郭多是泥土砌筑的屋舍,動輒丈余厚,圓木撞擊,也未必能撞破,最牢固的祖宗祠,處在王城中央,環形土筑鼓樓圍在外側,可容三萬余精兵,周圍皆在重弩的射程范圍內,防備森嚴。
司馬慈以毒v藥控制百姓,為其上陣殺敵,便是得了天下,也坐不穩江山,終有一日,必遭反噬,眼下查到了辛則身上,十之八/九司馬慈的目的與辛則一樣,為的根本不是帝位,而是天下大亂。
父兄落在這樣癲狂失智的人手里,恐有性命之憂。
今夜看過他們,她先入宮一趟,探明虛偽,再行營救。
崔漾給他掖了掖被角,營帳中暖黃的燈火映照著他的容顏,眉眼曜目,五官,膚色無一絲瑕疵,便是重傷失血,也未失色多少。
崔漾看了一會兒,見他方才說話似乎牽動了傷口,帶出絲絲血跡,擺袖坐于榻前,與他把脈,略微輸送了些內勁,讓他舒服些,扶著他躺下,“安心養傷罷。”
政務似乎很繁忙,這是廬陵關后她第一次來看他,沈平眸光落在她唇上,明知不該看,亦挪不開視線,那溫軟的觸感,叫他心底緩緩流出甜意來,這幾日都是這般,倒常常讓他忘了傷口的痛。
崔漾微微一頓,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榻上之人似得了甘露,因傷消減的容貌煥發出生機,耀眼奪目,崔漾笑了笑,給他輕掖了掖被子,“你睡罷。”
沈平輕握住她的手,直言問,“我聽軍中傳聞,你要立朝中大臣的兒子為后,可是真的。”
崔漾點點頭,徐令統領二十萬大軍,手中麒麟軍大半主力,雖是可信之人,但眼下戰事膠著,多方勢力摻和其中,暗流涌動,立徐來為后,可保徐令安穩,一舉多得,消息傳入軍中,崔漾便也未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