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盤腿坐著,周身有淡淡的瑩光,陸言允未見過武人,也知道對方是在練武。
雖明白她醫術高超,卻還是開口轉達了藥師們的話,“淫羊藿雖然可入藥,但不能這樣補,你每日要用的藥物兩斤,里面十分之一是淫羊藿,醫師說,很可能達不到治病的效果,反而要害你經脈,損害你身體。”
崔漾知道,但她內勁過渡消耗,武學根基雖然沒有被毀,卻也和毀了差不多,便是這副方子,也是她反復鉆研嘗試,才有一點效果,代價便是淫羊藿屬于烈藥的藥力,越堆越多。
因著有過一次中藥的經歷,她試著用針灸和藥物壓制藥性,現下屬于烈藥的成分,更像是一粒被封在經脈里的藥丸,只要控制得好,便不會發作,不會影響什么。
崔漾掃了一眼側對著她坐在石桌旁的青年,對方略深的星眸看向院子角落里的百合,清俊的面容上帶著些許紅,顯得十分不自在,大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些有的沒的。
崔漾不置可否,“安心,藥性并不會發作,不會摁倒你胡來。”
陸言允偏側著,暮色下的耳垂紅如最燦烈的晚霞,偏頭看了她一眼,見那鳳眸清正平淡,掌心的熱度漸漸淡去。
也許是因對他無意,也許是他并不是她中意的人。
是以便是這般情形,也不愿將就。
但這樣正好。
青年周身的氣息幾變,又漸歸于平靜,專心分揀著草藥,用剪刀修剪虎刺,避免藥段放在浴桶里后,劃傷她。
熬上藥,給屋里的母親伯父送完藥,照顧兩個小孩洗完澡,喂了院子里的雞鴨鵝豬牛羊,陸言允自己沐浴完,開始生火做飯。
走馬燈點上,學生們還沒來。
藥味極苦,院子里能出去的雞鴨鵝都不愿意多待,崔漾喝一口,分辨出藥材種類和劑量,確認無誤,仰頭喝了,胃里十分不適,幾乎要將藥汁嘔出來。
那素來平淡的眉心緊緊蹙起,陸言允從竹簍里拿出蜜餞,放到石桌上,“青梅干,醫師說不會沖藥性,你壓一壓罷。”
沒有一個被控制的人會替仇敵考慮得這般周到,至少似王錚,也得有一個反抗不得再認命的過程。
陸言允卻沒有,他事事周到,事事替她考慮,藥錢不夠,賣了家里的牛羊也添補上買。
生活起居悉心周到,她醒著的時候會被蚊子咬,睡著卻不會,他給兩個小孩捉蚊子,也會把她房里的抓干凈。
四個月過去,她依舊摸不透這個人。
崔漾撿了顆梅子含在口里,用炭筆在石桌上研習心法。
學生們還沒有來,往常便是個別有事,也會提前告假。
陸言允正打算出門看看,遠遠地傳來了著急的哭喊聲。
“表姑娘——表姑娘——您可得救救我家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