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琮剿滅漳、福二郡倭賊三萬人,將西路倭賊逼退至江上。
殺降引起了倭賊的反撲,增兵十萬余,崔漾卻表彰了殺降的將士,“對方地貧人廣,條件惡劣,倘若不連根鏟除,它日必卷土重來,務必剿殺對方生力,一個也不要放過。”
如何應對倭賊,年前崔漾與宿琮單獨決議過,君臣意見一致,文臣武將知曉輕重,皆沒有意見。
除兵臨南陵、鎮守雁門兩處麒麟軍共二十五萬,余下三十萬步兵、十五萬水師合全軍之力,從江淮南卓郡、云州、撫州三路,分兵往南、東、北三面清寇圍剿,逐步縮小倭賊可活動的地界,將其逼入死角,誅殺之。
宿琮、劉武、方同幾人議定了行軍路線,奏稟天子,“此次數倍兵力于倭賊,勢必叫倭賊有來無回。”
諸將即刻點兵開拔,臣子諫言,此番已不必女子出征,崔漾沒有應允,“看周家軍的意思。”
短短五個月,林鳳、徐英、林藍、陸云、陸琴幾人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御前聽天子這一問,知曉問的是她們的將來。
是就此解甲回家,嫁一個或許好,或許不怎么好的人,亦或是繼續領兵打仗,像男子一樣,成就一番事業。
幾人幾乎想也不想,叩請出征。
崔漾叫她們都起來,溫聲道,“原先村子里也有少年兵,但因為殺敵護村要緊,大家不會置喙什么,宿琮此人欽服你們的付出,沒有男女成見,你們在他麾下,沒有遭遇冷待,但世上似宿琮這般男子,萬里尚且不能挑一,往后行走軍中的困境,也許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林鳳想說話,崔漾抬手輕壓,“世人異樣的眼光,有些來自于男子,有些來自女子,甚至是親近的長輩,誣陷,流言,清白,戰死沙場是輕,被其余士兵鄙薄,調戲,甚至是強迫,官場疆場勾心斗角,歧視,打壓,世間之險惡,也許超出你們的想象。”
“后半生也許都與刀劍為伍,難以照顧家小,此番種種,可曾都有想過。”
幾人握緊拳,林鳳抬頭問,“陛下是勸我們回家么?”
崔漾搖頭,“與你們說這些,是想叫你們知曉前路的艱辛,現實的困難,好的壞的。”
“一條荊棘路,倘若走上去,必然有代價,需要做好應對這些遭遇的準備,朕希望你們選擇一條人生路,并非出于一時熱血。”
崔漾晃了晃垂在手中的折扇,看著這些成長起來的姑娘,眉間帶起些暖意,“倘若是沙場百戰的將士,你們是朕的子民,倘若選擇做一個農耕桑種的尋常人,你們亦是朕的子民,朕一樣會傾力庇佑。”
“我們想做將軍,請陛下恩準。”
幾人眼底都起了些潮熱,卻已不再是半年前容易落淚的性子了。
她們生在被倭寇侵擾殘害的村落,面對親人的慘死,曾無力地痛恨過自己的無能為力,現在有了可保家衛國的能力,機會,林鳳并不想放棄。
林鳳重重拜首,眼里含著熱淚,并不讓它落下來,“便是一條流血流汗的路,末將也絕不畏懼,落子無悔,末將絕不后悔。”
崔漾有些忍俊不禁,起身將她們扶起來了,“眼淚是天生的,并不需要抑制,一個會哭的女將軍,也不影響你殺敵時的英勇智謀,朕身邊一邊哭一邊喊害怕一邊砍人的男將也不是沒有,哭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無需忍成這樣。”
眾人都是笑,緊繃的氣氛一時和緩了許多。
她語氣隨和,面容傾世,當日戰馬上一弦三箭,何等漫不經心,何等冷酷無情,此時卻又溫泰隨和,從容達觀,告訴她們,做普通人,是她的子民,她會庇佑,做將軍,亦是她的子民,她同樣會庇佑。
林鳳心里塞了一個太陽,那炙陽散發著無盡的熱力,叫她渾身充滿了戰意和力量。
日光所至之處,山川所覆之地,河流流淌的地方,倘若有一片地方是陛下想要的,她愿意為她拋去這顆頭顱,拼死也要打下,將那片土地上最好的東西帶來陛下面前。
林鳳又一次堅定道,“陛下,驅除外敵,林鳳還要做陛下的將軍。”
既知前路坎坷,還愿意走一走,是叫人佩服的。
崔漾應了一聲好,遞給林鳳徐英二人兩份絹帛,一卷內家心法,一卷外家拳腳功夫。
她此番武學根基枯竭,為恢復武功幾乎耗盡心思,除了藥物,另外研習出了一套開闊武學根基的心法,對于繞過武學根基蓄積內勁,也有一些心得,兩月來以女子的筋脈為基礎,寫下了這卷無相經。
雖不是什么上乘的武功,但可以讓沒有武學根基的普通女子也可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