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人潛入中正樓,試圖營救謝蘊,洛鐵衣抓住人,交于章戍,沒扛過第三天,招供了。
禁軍包圍了南王府,南欽,南頌被帶入宮中。
兄弟兩人一人謀劃送親眷出京,一人帶影衛入宮營救謝蘊。
兩人渾身帶血,將純玉色的西域毯染成了紅色,崔漾拂袖坐下,溫聲問,“謝蘊手中藏了一批糧食?”
下首的兩人微微色變,一直挺直的脊背頹然下落,成王敗寇,與謝蘊的性格,兵敗后寧愿城樓下自刎,也不愿被女帝所擒,必不會透露糧食的事,想來是女帝查到了,或者猜到了。
也許入宮營救謝蘊這一棋,是敗筆。
也太急了些,倘若茍存,靜待上京城守衛松懈,逃出生天,有糧草做底,復國還有機會。
現在最后一絲希望也絕了,南欽盯著上首一身龍袍的女子,生成那樣的容貌,又坐擁江山,上天何止不公,“敗在孤寡之人命太硬上,是殺是剮,我南氏一族,別無二話。”
男子身長七尺,臉上沾染泥血,也不掩南國太子的風骨和貴氣,崔漾笑了笑,合上手里的兵書,朝申興吩咐道,“把他們送進地牢。”
南頌面色灰敗,眼底有愛,亦有恨,直狠狠惡狠狠地盯著,“你何不如殺了我。”
崔漾淡聲道,“殺了你,招惹南王與投降的南軍,南王雖軟弱,但兩個兒子死了,未必不會重燃復國的心思,謝蘊也在牢中,想來你們不會太孤單。”
她話中之意叫兩人頹然失力,是的,父王根本沒有復國之心,反而怪他們當初選擇了謝蘊和越王,上京城繁華迷人眼,女帝給南王蓋了一座金雕玉砌的南王府,美酒美食封賞恩賜綿延不絕送入南王府。
紙醉金迷的生活,南王沉溺其中,又顧忌他二人的性命,是絕無可能再有斗志的。
南國滅了。
被帶出去前,南頌掙扎開禁衛的鉗制,看向正御筆朱批的人,“你真狠心,好賴當初我也在你榻上待過,你滅我國,要將我囚在那暗無天日的囚牢里,你還有沒有一點心——”
申興恐天子不悅,說了聲大膽,崔漾略抬手,示意他松開,“你想說的就是這些么?”
歲月未曾在上首之人身上留下痕跡,江濤險崖,她又一次涅槃重生,光華更甚,天威赫赫,叫人不敢直視,見到人的這一刻起,南頌知道,南國滅了,再沒有機會了,只要這個人還為帝,就再沒機會了。
便是再不愿意相信,這也是事實。
南頌面如死灰,跪地拜首,求道,“罪民別無所求,任由陛下處置,罪民知陛下對女眷頗為寬宥,罪民二人謀逆作亂之事,與妹妹們無關,請陛下寬恕,饒過她們性命。”
南頌知道上首的女子會答應的,徐令,盛驁謀逆大罪,照往朝慣例,女眷無一不是株連斬首,便是沒入官妓,遭人□□生不如死,徐令自戕,盛驁入獄,女帝并未牽連過甚,貶謫為賤籍庶民,女子入宮做了宮女,雖辛苦,卻已是天恩浩蕩了。
崔漾略一思忖,便也應允了,南國的妃嬪公主們,曾入宮謝恩過,都有些什么人崔漾心里清楚,崔漾問道,“六皇子南詔現在在何處。”
每一家大抵都有一些桀驁不馴的孩子,沈家有沈平,南家有南詔,南詔生母只是一名宮女,是南王風流一夜的風流債,在宮中幾乎沒什么叫人注意的,但能平安在后宮長大的皇子,又豈會似傳聞中那般,一無是處,南國王宮里的人,差他一個下落不明。
一直再未出聲的南欽開口說不知道,南頌搖頭,又拜求,“六弟不愛權勢,本就厭惡紛爭,陛下放過他吧,放他一條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