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區城,馮家偉從車上下來,目送徐海順駕車遠去的時候,他肚子里酸溜溜的感覺許久揮之不去。
去萬泉酒店的路上,他暗自慶幸,前幾天,馮母去過徐海順家,自己沒考上公務員的事,徐海順肯定知道。剛才這件事他卻只字沒提,與村里人相比,這是他為人的高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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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馮家偉第一次到萬泉酒店來。走進大廳,他便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兩只眼睛有些忙不過來。這時,陳鳴鶴氣宇軒昂地走過來,與他閑聊幾句后,他便緊跟在陳鳴鶴的身后,生怕在這個皇宮般的建筑里迷路。
萬泉酒店隸屬雷氏集團。雷氏集團是一家集房地產、電氣、服裝、酒店等多種經營為一體的集團公司。雷氏是納稅大戶,公司的經營狀況直接影響到南州市的財政收入,對南州市的經濟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雷氏集團的創始人雷萬霆是一個傳奇人物。上世紀八十年代,他憑借一個幾十人的建筑隊,在商海上摸爬滾打幾十年,將一條勢單力薄的小木舟,成功打造了所向披靡的巨輪。
作為商界精英,雷萬霆也獲得了許多榮譽與桂冠,是集千寵于一身的人物,他既是省勞動模范,也是省人大代表。在南州市,他是擁有超強影響力的人物。
7樓寬敞的包間里擺放著一個大圓桌。一走進來,馮家偉便有了舒適、愜意的感覺。別說吃飯,即便是在這樣恬靜的地方待一會兒,他也心滿意足。
郭乘峰和馬岳已經來了,四個人見面難免會開一些玩笑。
馮家偉見到郭乘峰的一瞬間,感到無比尷尬,木然地握住他的手,說:“祝賀你。”
郭乘峰表情有些凝重,說:“家偉,查看成績時我見到了你的名字,其實……你考得很好……真可惜……下次你一定能考上。”
馮家偉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一臉漠然,想說些什么,可嘴巴嚅動幾下,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陳鳴鶴驚奇地看著馮家偉,問:“家偉,你也考了?”
不等馮家偉回答,郭乘峰搶先說:“家偉和我報考的是一個職位,成績很不錯,第四名,怪可惜的。”
馬岳若有所思,說:“怪不得家偉不去宏運公司上班,原來他報考了公務員。”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為馮家偉感到惋惜。
陳鳴鶴勸道:“家偉,別把這件事放心上。你那么優秀,再努力一把,明年一定能考上。到時候我做東,還在這個包間,我們一醉方休!”
馮家偉費了半天勁兒才擠出一絲笑容。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可他心里有只毛毛蟲爬來爬去,讓他難得安寧。
酒菜上來了。飯桌上空氤氳著濃濃的香氣,四個人開始喝酒吃菜。
馮家偉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像一只木偶,怔怔地坐在高背椅子上。別人喝酒,他就舉起杯子;別人夾菜,他就拿起筷子;別人說笑,他就咧咧嘴。
“放下”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到就難了。這種挫敗感放在誰身上,想短時間內忘得一干二凈,都是不可能的。
幾杯酒入肚,其他人顯然已經忘掉馮家偉考試失利的事,傷疤不在自己身上,當然感覺不到痛。他們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馮家偉心事重重,每次都是酒杯見底。
不一會兒,四個人已喝得面色酡紅。喝了酒,話也多起來。三個人輪番向郭乘峰敬酒,還說些日后飛黃騰達別忘記弟兄們之類的話。郭乘峰滿面春風,臉紅潤得如同盛開的桃花,嬉笑著說:“忘了誰,也不會忘了當年的快槍手啊。”
于是,他們又聊起上學時的事。
酒精是醫治傷痛的良藥。在酒精的麻醉下,馮家偉似乎已經忘掉盤踞在心間的傷痛。他漸入佳境,熱情極度高漲,唾沫橫飛地跟三個人閑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