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挪向別處,不想看到蘇曼的臉,準確地說,我沒有看她的勇氣。
我喃喃說道:“蘇曼,對不起!你……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深愛著雨溪。我不能沒有雨溪……”
我偷看她一眼。聽了我的話,我以為會很快流下淚水來,可是,她的表情很平靜,纖細的手指在不停地玩弄著香檳的瓶蓋。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個已經被開瓶器損壞得扭曲變形的金屬蓋子上,似乎根本沒聽到我的話。
我感覺到眼前這個奇幻的夜晚,已如那個扭曲變形的瓶蓋,遭到了嚴重破壞。
她超乎尋常的定力,是我之前未曾料到的。
見她沒吱聲,我說:“蘇曼,我們可以做好朋友的,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她終于抬起頭來,她的臉是皎白的月光色,她用充滿哀傷的語調說:“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東西,大概就是愛情。一個人什么東西都可以放棄,唯獨愛情是無法放棄的。”
她說這番話時,我猛然發現她的神情有一些讓我感到后怕。聽了她的話,我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一根根立了起來。
我說:“蘇曼,我們不談這些了,好嗎?”
她苦笑了一下,說:“好吧。”
我沒說話,只是緩慢地給她續了一些茶水。茶的香味已大不如剛才了。
她的臉色又變成剛來時的樣子,似乎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話鋒一轉又和我聊起別的話題。可是,接下來的聊天就沒有剛才那么舒心了,我心頭仿佛拴了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疙瘩。
旋轉餐廳的客人已經很少了,餐廳已停止了轉動。她聲音很低,說:“我們回去吧。”
其實,我早就想回去了,因為剛才傷害到了她,才沒有提起早點回去的事。我欣然同意。
在回去的路上,蘇曼將車開得很慢。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靜靜地看著夜色中她微卷的長發。
她落寞的樣子,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歉疚。
車子在學校門口緩緩停下來,她仍是一語不發。
我說:“我要下車了。”
她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一個字。
我一聲不響地下了車,看著轎車流水一般從我身邊開走。
天已經很晚了,要是在老家,這個時間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島城的夜晚還絲毫沒有睡意。路燈散發著閃亮的光,整條街道是金黃色的,雖是深夜,路上的車輛仍然川流不息。
我凝望著那輛橘紅色轎車消失在來往的車流之中。直到這時,我才慢騰騰地走進了校門。
保安對我很友好,不僅沒有進行任何盤問,還喊出了我的名字。他一定是在電視上看了我們的節目,否則是不會知道我叫程越的。想不到,名人效應也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21
第二天,吃過早飯的時候,我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媽媽興奮地說:“小越,我和你爸在電視上看到你現場繪畫了,你的畫真是太棒了!咱村的人可是都夸你有出息呢。”
我頓時一愣,到底是誰告知了媽媽我到“才藝達人”比賽的事?片刻后,我恍然醒悟,島城距離我的老家不到一千里路,家里的電視可以收看到島城的電視節目。只是信號略微差一些,清晰度不算很好,不過,是完全可以看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