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罌登時四肢百骸一涼,頭皮也開始發麻。腦海里止不住想象,那么長那么深的傷口,鮮血橫流的瘋狂樣子。
顧星沉終于覺察到對面的目光,抬眸見許罌臉色慘白,盯著他手腕,驚恐無措。袖子被快速扯下來,顧星沉迅速把手放到桌下,不讓那丑陋羞恥的東西暴露出來。
他呼吸有些許亂,唇線緊抿著,在忍耐。
但看見就是看見了。
滿目的惶然,許罌滿腦子都是那道疤鑲在白皙皮肉里,深得悚然。像撕裂一切美好的刀子。
虛偽的和諧被撕破,剩下的,是里頭鮮血淋漓的事實。
每一件,都讓人害怕去回憶。
許罌頭埋得低低的。
有些東西,被塵封許久,連自己都以為過去了,可真到面對的這一刻,什么自我催眠的沒事,全部崩塌。
“抱歉我想先走了”
說完,許罌抓起包,沖出咖啡廳的時候捂住了臉。心口透不過氣。眼睛發酸。
做不到。
她還是做不到。她不恨他,原諒他,但是要面對,還是好難。
忘不了那些深刻的痛。
他可怕的樣子。
后來幾年,時常在她噩夢里重復。
雨有點大。
許罌沒有方向地跑了一段路,癱軟在路邊的花壇旁。微卷的長發被沾濕,她捂住臉,低低地哭了。
背后有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靠近。越近,越慢,直到停在她背后。
寬大的外套落下來,把許罌從頭罩住。雨滴,立刻被隔絕在外。
“別哭。”
許罌被裹在外套里整個抱住,濕潤的頭發,抵著男人的下巴。顧星沉的懷抱,比少年時更寬厚。他在她頭頂呢喃,嗓音很啞。
“對不起。”
雨冰涼,許罌發著抖,抬起頭看顧星沉。
遠遠有路燈光落過來,顧星沉的臉是模糊的。
許罌笑容有點冷,說話的瞬間,眼淚滾下來。“顧星沉,這句對不起我等了好久。九年了你欠我的。”
顧星沉沒看許罌,也不讓許罌看他此時的臉。他攬著許罌肩膀的手臂力量很重。“是我欠你。對不起,所有都對不起。”
對不起
對你的欺騙,設計,囚禁
對不起
明明很愛你,卻把你愛得萬分痛苦。
我一直,不是很好的人。
顧星沉在門上摁了手指。指紋鎖,一碰就開了。
玄關的燈亮起來,昏黃的一束。顧星沉一手攬著有些精神恍惚的許罌,一手拿了新的毛絨拖鞋給她。
“站不穩就靠著我。”他說。
但許罌沒有搭理,她完全不是咖啡廳里時那溫柔客氣的樣子。
她高傲冷艷,一身的刺。一路上一語不發,沒給他一點兒好臉色。
許罌搖搖晃晃彎下腰,脫了鞋子,但并沒聽話地穿他給的拖鞋,光著腳就往里走。盡管這里她還是第一次來。但他們的相處模式里,許罌一直是沒有忌憚的。
她想怎么壞脾氣,就怎么壞脾氣。從小她就愛欺負他。
顧星沉眉頭皺攏,“回來。不穿鞋會感冒,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