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冶步入式乾殿的時候,見到天子正和度支尚書其下四曹的官員在說春汛的事。
“入春以來,冀州等地降雨甚多,農田多有淹沒。”元茂把手里的公文放到一邊,“就算再如何治理及時,春耕恐怕也要耽誤了。”
“春耕耽誤,一年的收成也會付之流水。”
春耕關系到一年的糧食,如果春耕來不及,接下來這一年顆粒無收,就要起饑荒。饑荒常見,死多少人朝廷都已經司空見慣。但饑荒里庶民們尤其是農戶,如果賣兒賣女都不能活下來,就會向其他州縣逃荒。若是活不下去了,有個人振臂一呼,集結起來鬧事打劫大戶和官倉,那才是令朝廷頭疼的事。
不過最可能的情況,逃難的流民為了求得生存,投靠在當地豪強大族,成為隱戶。朝廷再沒辦法收到這部分流失人口的稅賦。
“從官倉里調糧去救濟,”元茂道。
度支尚書面露為難,“陛下,國庫開支吃緊,尤其邊關用費糧草等耗費頗多。恐怕”
“宋國新帝登基,想要樹立威望,已經屯兵淮水之南。看著善者不來。的確是要提防。”
“從尚未遭災的郡縣調集糧草去冀州。”
度支尚書遲疑了小會,“陛下,此事太后可知曉”
坐在御座上的少年天子看過來,眼角含笑,“這些事,朕也做不了主”
言辭帶笑,面含春風。不見一絲半點的疾言厲色。度支尚書和四曹的官員們汗出如漿。
天子倒是沒有為難他們,“朕會和太后說的,諸公也回去吧。”
度支尚書這才領著自己手下屬官出來,出來的時候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沒料到一頭撞見高冶。
高冶對度支尚書拱
手行禮,度支尚書頗有些尷尬,加快步子離開了。
高冶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殿內的天子也沒有任何的怒色。高冶抬看了眼,沒瞧見天子有什么怒容。
“陛下。”
“你來了”
天子看他。
高冶點頭,他等了小會,見到天子沒有發脾氣,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天見到白悅悅和長樂王的事說出來。
高冶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開口,“陛下好久沒有召見白家三娘了。”
元茂的手微頓,他的確是有段日子沒有見到了。
平日見面,都是太后把他叫到長信宮,接下來她的去留就是他決定。上回將她送出宮之后,元茂就沒見過她了,準確說是太后再沒有召她入宮過。
事后他想了下,估摸是他無故送人出宮,太后以為他厭了她。
他那時將人送出宮,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個結果。
心里暗暗的有些后悔。只是不表露在臉上。
“朕召她做什么”元茂問,他示意高冶去看手邊的公文。
“光是這些,朕每日里挑燈都不一定看的完,哪里還有心思去顧她”
高冶張了張嘴,那怎么還叫他盯著人家姑娘
這話在喉嚨里滾了一圈,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