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看她,“你那一手當初是和誰學的”
“不記得了。宮里人那么多,來來往往的,誰記得住。”她說著,一口口的喝著。
另外抓準機會,拿了一個茶盞滿上,等著機會送到長樂王手里。
飲茶興于南朝漢人士族,元茂曾經在宮里見過渡江投奔的南朝士族如何優雅品茶,心生向往,不由得特意多學了一些。
他牽袖持茶盞,卻見到那邊的白悅悅已經連著喝了兩盞。
牛嚼牡丹,完全把這個當做饑渴的水。
元茂蹙眉,他和她雙目對上,“這不是拿來解渴的。”
“不解渴,不讓我自己更舒服,那我喝這個做什么”
白悅悅一番話說的元茂有瞬間的無言以對。
“這世上的東西是應該讓我覺得舒服的,如果不行的話,那就算了。”
元茂見她滿臉的理所當然,見到手里的茶盞,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了。
眼角余光暼見她捧著一碗茶一口喝到了底。他不自覺的學著她的樣子,一飲而盡。
草木的芬芳霎時間全部充斥在唇齒里,濃郁到令他有些詫異。
白悅悅見狀就笑,“這樣不是也挺好這里又沒有其他人,想怎么來就怎么來。何必一定要有什么規矩。”
“這些湯湯水水,就是給人喝的。不給人喝個痛快開心,那這些東西做出來干嘛”
她理直氣壯的讓他忍不住笑,連帶著茶湯都不小心濺出來了一些。
元茂抬袖擦拭過唇角的茶湯,臉上還帶著笑,“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那么多歪理。”
“陛下難道不覺得這些歪理其實也很有道理么人活在世上,要是自己被這些東西弄的不痛快,那不是更沒什么意思了”
“我喜歡好吃好玩的,也喜歡看好看的人。”她掰著指頭數,“反正開開心心是過,不開心也是過。何不讓自己開開心心的。”
“既然如此,那想不想回宮”元茂問,“朕見你在宮里也過的有滋有味的。”
“陛下只是覺得我有意思罷了。”白悅悅笑了,她見到元茂面前的茶盞空了,給他續上,“等到人多了,陛下就不會覺得我有意思了。”
元茂看她,“你會覺得朕一定會有那么多人”
白悅悅有些奇怪,“這后宮多少嬪御,難道不都是規定死了的么再說了”
“就算我想回宮,皇太后也不會讓。”
她頭深深的低下來,她做了男子的裝扮,但看上去還是個才開始長的智能少年。身形纖細,但她前后卻又玲瓏,在窄袖修身袍服下硬生生的勾勒出了幾分風韻。
“陛下,我不想再有一次被趕出來的滋味了。”白悅悅低聲道,“姑母不喜歡我,姑母問我,陛下
那段時日見過什么人,又說了什么話。我說我一概不知。姑母就大怒了。”
她嗓音低低的,手緊緊的攥住衣袖,“陛下,我是被人拖出去的。”
眼圈緋紅,“是兩個宦官,我長到這么大,從來沒有那種人碰我。就像是對畜生一樣,說拖走就拖走。完全不像是個人。我不想再來第二回了。”
元茂看她,她咬住嘴唇,眼淚落下來。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握住她的手掌,然而她一抬手躲過了。
“宮里很好,風景好,宮人們個個聰明,說話好聽。陛下也對我好。”
她哭的哽咽,說話也帶著點顫音,“可是姑母不喜歡我,她討厭我。我要是再入宮,她肯定又和上回一樣把我丟出去。”
“這一回都差不多已經讓我去了半點命,要是再還來一次,我就真的不用活了。被宮里宮外的人看笑話。”
她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止不住的掉,摸摸身上沒有帶巾帕,干脆抓了元茂的袖子過來擦臉。順帶做一做傷心欲絕的模樣。
她的傷心不都是假的,白悅悅怎么也沒料到,皇太后竟然真的叫宦官來拖她。領頭的還客氣,可是拖她的,那是真的拖。那種被人架起來雙腳拖地的感覺,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可能太后覺得,能給我留一條命,已經是看在姑侄之情上。陛下,我只有一條命啊。”她伸出手在元茂的面前比了個一。
然后她又是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