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早就有所準備,他挑著朝堂上幾件不大不小的事和太后說了。太后聽了之后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越發的雍容。
“你長大了,”太后道,“我記得當初咱們娘倆相依為命,朝堂上群狼伺伏,外面漠北更是趁著先帝駕崩,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著南下。內憂外患,一刻都不消停。我那時候夜里都難以安寢,生怕睡著了第二日醒來,又送來什么壞消息。”
太后回想起那些往事,滿臉感嘆,“雖然亂臣伏誅,漠北勉強安定下來了,但是朝堂上的事也沒有幾個能叫人安心的。上上下下全都叫人費心。”
她看向元茂,臉上的慈愛更多了幾分,“幸好現在你長大了,也可以把我手上的這幅擔子接過去了。”
元茂聽著,恰到時機的道,“兒一定不辜負列祖列宗留下來的江山。”
太后點了點頭。她側首看了眼身邊的虞寧。
虞寧此刻面上平靜,早先的驚喜和羞澀早就看不出半點。
“你不在的日子里,虧得還有四娘在我的身邊,也不至于太過寂寞。”
天子笑著,淡淡暼了虞寧一眼,“有勞小娘子了。”
聽到天子竟然親口和自己說話,虞寧激動萬分。她低頭下來,“這是小女的分內之事。”
嗓音因為激動和喜悅而抑制不住的顫抖。
太后聽她細細顫抖的嗓音,去暼元茂。見到元茂面上的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和對著其他黃門宮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太后心下失望。
除卻不如三娘貌美之外,她是看不出四娘還有哪里比三娘差。
看來他也和他老子一樣,都是看人看臉。見著貌美女子,也不管其他的了。
真是不愧是他老子的種。
太后心里想著越發的鄙夷,但臉上還是一派的慈和。
“四娘服侍太后,刺金十斤,錦五匹。”
太后身后的馮育略略抬了抬頭,他是見識過天子的手筆的,當初天子送三娘子,那真的是各類錦帛如水的送。這個倒是和賞賜個做事得心意的黃門宮人沒太大的區別。
馮育小心的覷虞寧,只見到虞寧臉上露出些許開心,“多謝陛下。”
他瞧得出來,四娘子滿臉高興倒不是為了天子賞賜的東西,只是因為天子。
馮育看的出來,太后自然也看出來了。
她不動聲色的走到了天子的前面,除了虞寧之外,其他宮人黃門都留在原地。
“有些話還是我們母子說說比較好。”太后看著那邊的湖泊,湖泊是動用了上千工匠挖出來的,引入活水成湖泊,中心又仿造華林園天淵池,堆出了一個小島,上面有假山以及幾處宮殿。遠遠看著真的有幾分仙境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的人,但是有些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只不過是證明你們兩人沒有緣分而已。”
太后說著眼角余光看著身后的元茂,元茂臉上淡淡,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三娘既然出宮了,就說明你們沒有那個緣分。她也沒有那個運道。你完全不必,將此放在心上。”
太后緩緩前行,“你是天子,擁有四海。更何況天下女子何其多,一個三娘在里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突然太后加重了語調,“更何況,三娘已經和長樂王定下了婚事,都已經行過納吉了。算上輩分,她應該算是你的嬸母。”
“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身為天子應該比別人更加清楚。”
說罷,太后沒了太多和他說話的興致,自己慢慢的往前走。
“你回去吧,現在你一個人主事,朝政千頭萬緒,一時間也需要時日去理清。雖然宋軍退了,但事還有不少。你回太和殿吧,四娘陪著我就好。”
元茂聞言,應聲說是。
長信宮離太和殿有一段距離,元茂坐在輦上,臉上神情平靜。御輦華蓋上的流蘇垂落,隨著抬輦黃門們的腳步而擺動。
和他臉上一樣平靜的是他的心,太后想要他知難而退,拿出了輩分來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