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坊間人潮涌動,遠比白日的時候更加熱鬧。白悅悅踮起腳尖左右張望,看到幾個金發碧眼的胡人牽著幾個同樣金發碧眼的胡女在對人群說些什么。
周圍一圈人圍攏在
白悅悅見狀心喜,趁著他瞬間的恍惚,就掙開了他的手腕。鉆到了人流里。
元茂只覺得手掌里徒然一空,只是片刻間的疏忽,她整個人就都已經在人潮中。
瞬間元茂感覺心被一只手緊緊的攥住,那種得而復失的恐懼隨之籠罩在他的頭上。渾身上下的血在此刻幾乎全都涼透了。
“回來”他大聲叱喝。
但是跑走的人卻根本沒有搭理他,又或許是因為周身嘈雜,她沒有聽到。他見到她很快的就不見了。
“回來,你給我回來”元茂大喝著,伸手把擋在面前的那些人給扒拉開。
他天生的武力高強,十三四歲便能徒手提著兩個石獅子一躍跳過墻頭。徒手彈碎牲畜的肩胛骨。
縱使多年他不怎么用這些與生俱來的武力,但一旦他用了,少有人能真的擋得住他。
不一會兒他生生的在擁擠的人潮里給開辟出一條道路。
白悅悅正有些好奇的看著胡人操著一口口音古怪的漢話,冷不防手腕上被人一拉。那力道不小,她猝不及防間被拉的腳下趔趄,一頭就撞在了來人的懷里。
“你方才做什么”元茂繃緊的臉上卻都是壓抑的怒氣。
“我看看這個。”白悅悅被他的怒氣激得忍不住往后一縮,但他的手已經把她的后路給封死了。
她發現無路可退之后,反而膽氣越發大了。她仰起頭,指了指胡商那邊,“我方才見到這兒有好多好看的女人,所以我就跑過來。”
白悅悅察覺到他的怒氣,被他抓住的手左右搖晃了兩下。
“我不是存心丟下你的。”
她眼底里都是歉意,“別生氣。”
元茂的嘴唇抿得很緊,幾乎成了一條線。饒是她如此表態,他也沒有半點放開點力道的意思,“我沒生氣。”
白悅悅嘶了一聲,嘴里喊著手要斷了,“好疼好疼,輕點輕點呀。”
她滿是無力,眼里含著淚光暼他。那含淚帶怯的目光讓他心底一軟,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來。
白悅悅上刻還是要哭不哭,感覺到他怒氣有所減緩,馬上又抖擻起來。
“你看你看。”她指著那些胡女對他道。
元茂暼了一眼,“只是在販賣胡女,這你也要去看”
白悅悅啊了一聲,她目瞪口呆,又扭頭去看那胡商,果然見到胡商把那些胡女給拉過來,像是介紹貨物一樣說著年歲之類。
“我、這”白悅悅有些語無倫次,“這也能啊律法里不是說,販賣人口是要被治罪,知情不報也要一塊受罰么”
“胡人生來卑賤,律法針對的是良家子。胡人不在其中。”
那邊已經要剝人衣服給人看貨了,元茂神色略有些古怪,“阿悅喜歡看這個”
白悅悅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她拉住元茂就往外跑。
她吸了一口氣,“要是知道是這個,我就不看了。”說罷,她去看元茂,“這個真的沒人管啊”
“要不然你以為酒肆,以及洛陽高門大戶豢養的那些胡姬是怎么來的”
“律法不許拐賣良家子,若有此舉,嚴懲不貸。但是胡人原本和賤籍也沒有太多的區別。官府也不會管。”
元茂說罷,“阿悅動了惻隱之心”
她多情又無情,可是說她徹底的無情,但她對旁人又十分的富有同情。哪怕是才見到不久的胡女,她都想著能不能幫一把。
似乎所有的無情無義,卻都是對著他來的。
“人各有命,官府也管不了。”元茂思及此,言語都透著一股秋風落葉的蕭瑟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