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死有余辜,死了世上少了個惡人。這家人并不是主動為惡。看卷宗上所言,是迫不得已。并且也有鄰里為證。如今人力貧乏,就更加應該愛惜人力,尤其這種案子。”
她看向元茂,“陛下。”
元茂眉毛一挑,“此案用不著死罪。其余人等是也不用判流刑。”
天子開口,那么此事就算是定了。
元茂把卷宗往案上一拍,“回去告訴他們,這案子他們判得一塌糊涂。”
話語完畢,他聽到簾內傳出的舒了一口氣的聲響。
元茂對死罪是慎之又慎,除非是的的確確是罪無可赦,要不然多少還是愿意留人一條性命。
她發現很多時候,元茂連肉刑都不太樂意用。
但是若真的是犯了事,他也是不會心慈手軟。
他批了一個兄弟相殺的案子,秋后問斬。和方才處置殺人救女的案子完全不同。
溫文慈悲是他的表象,帝王的殺伐果斷他一樣都不缺。
待到事了,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沉下來。
“今日天色晚了,就不用回太華殿了。”他看向白悅悅,“今日夜里就住在這吧。”
白悅悅自然無不可。
她應聲道了一聲好,元茂自己繼續留下來處置政務,讓白悅悅出去走一會。
白悅悅本來就不是什么坐得住的人,她在太華殿都每日帶著一群宮人黃門,浩浩蕩蕩的在附近游走。有時候干脆連皇后的行輦都不用,靠著兩條腿走來走去。
她領著人到天淵池轉悠了一圈,等到天黑了,自己回清涼殿美滋滋的用了一頓晚膳。
然后聽宮人們給她玩傀儡戲。
傀儡做的惟妙惟肖,都是木頭做的,頭上竟然還真有頭發,套著衣裳,關節處隨著牽著的線動作,做出各種舉動。
身邊的宮人奉上石榴汁。石榴汁盛在水晶杯里。
水晶杯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是在這會,全都是從遙遠的西亞由商隊帶過來。
能送到宮里的,更是其中之最,石榴汁在水晶里輕輕搖晃,在殿內輝煌的燈火下格外璀璨。
其實宮里也有很多的好處,只有宮里才有像樣的生活。
她喝了一口石榴汁,看著宮人們提線給她表演。
元茂這邊依然處置政務,他召見了尚書省的幾個人。中常侍看著旁邊的漏壺,“陛下已經將近戌時了。”
“陛下還是傳膳吧”
中常侍看著天子一日幾乎沒有停過,戌時都可以入寢了。但是都到這時候,還沒有用膳。
“皇后那里如何了”元茂問。
“皇后已經用膳,這個時候正在看宮人演百戲。”
元茂聽后點了點頭,隨即他眉頭又微蹙,看上去略有些生氣。
中常侍在元茂身邊這么些日子,對于他的脾性已經有些清楚。天子在政事上除非下面人出了什么大的紕漏,要不然天子一般對此沒有什么表露。如同一面平靜的湖水。可一旦真的發作,那便是到了要見血的時候。
一如那個在宮門外被下令砍了腦袋的王尚。天子不動他也就罷了,由他收刮民脂民膏,貪墨朝廷撥下來的錢物。但一旦動手,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是身首分離。連皇太后都救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