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這人初見的時候,只覺得這是個樣貌好且翩翩有禮的年輕人。但是這人內里和外面卻完全不一樣。內里壞透了,滋滋冒黑水的那種。
白悅悅支著下巴,慢慢聽屏風那邊元茂和宗室的對話。
宗室們開始的時候,對皇后也在大帳內有些不習慣。穹廬這個東西,軍中不缺,只要天子一聲令下,半天功夫不到,就可以起一個穹廬。
但是皇后在這里,顯然是天子的意思。宗室們哪怕不滿,也只能悶在肚子里。
皇后在宮里也是和天子一塊在永安殿以及太華殿居住,除卻處理宮務之外,并不回長秋殿。
也不是沒有人和天子說過,中書令李緣也提過,不過天子用夫妻一體,居住在一起也不是沒什么關系。把李緣的那些話給搪塞過去了。就更別說他們這些口才還不如李緣的。
不過皇后在屏風后,都是靜悄悄的,也沒有見過她對這些軍國大事有過任何的話語。
“已經探得單于主力了”
這話問的是陳留王,陳留王點頭道是。
元茂底下的那些弟弟們年輕,年輕手中沒有實質性的功勞和成就,哪怕和天子關系更緊密,但在那些宗室長輩們的面前,多少有點說不上話。這次是他們絕好的機會。
“臣已經探得單于主力所在,依照臣所見,單于這次應當是主動現身。”
元茂點點頭,“這個朕相信。”
這些北狄人在草原上討生活,練就和狼一樣的本事,想要尋到他們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花費功夫,以及還有那么一點點好運氣。這次現身,是因為魏軍遷徙了好幾個之前附庸于單于王帳的部落。
那些附庸于王帳的部落,需要替單于出人出物,沒了這些部落,不說大大削弱,讓王帳那兒出了血是一定的。
畢竟草原上會發生什么事,就算是最有本事的女巫也無法探得。所以附庸臣服的部落越多越好,唯有如此,王帳才能強大。
元茂那么一出手,等于是將他的后路給截了好幾條。徹底惹怒了單于。
“既然都主動現身,那么若是朕不如他所愿,倒是辜負了他的一番美意。”
他看向宗室們,依然是照著之前的安排布置,長樂王和陳留王領前鋒,彭城王左翼,江陽王和渤海王右翼。一路向前推進。
一番話語說完,元茂覺得嗓子有些干渴。他這人就是這樣,說起正事什么都顧不上,若是什么緊要的事,在商討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之前,他不顧上自己的饑渴。別說這個,哪怕是連著兩個日夜不眠不休,那也是家常便飯。
屏風后終于有了些許聲響,“陛下和諸位大王可是渴了”
皇后嗓音帶笑且輕柔,幾個宗室忍不住往聲源那兒看了一眼。一堵屏風把他們的目光給堵得結結實實,外面的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元茂看過去,點了點頭,“的確朕有些渴了。”
話語里莫名有些許撒嬌,陳留王一下面色有些怪異,在場的諸人不說人精,卻是十分敏銳,尤其天子說話的口吻和方才還不一樣。哪里聽不出來。
白悅悅讓身邊女官去準備,不多時就有人把準備好的熱酪漿端上來。
內里加了蜂蜜,在這個天里喝下去只覺得渾身舒暢。
元茂看了一眼宗室們,宗室都是低頭喝酪漿,沒說一句話。他滿意之余又有頗有些沒有發揮余地。
他想要在宗室面前多少說幾句自己和皇后如何恩愛,哪怕嘴上明里抱怨,也要暗暗的在他們跟前表露些許。但是宗室這姿態,不管他說什么,恐怕宗室諸王們都是滿臉贊同。
這樣就算是炫耀,也沒有太多的意思。
諸王們不打算在大帳里多呆,喝完酪漿個個都告退了。出來之后,彼此之間你看我我看你。
“還好,沒有竇章德之風。”有個輩分稍高的宗室開口道。
宗室嘴里的竇章德,是漢章帝的竇皇后,竇皇后因為極其受寵,哪怕做出廢立太子,逼死太子生母的事都毫發無損。全家跟著跟著她一塊雞犬升天,竇家人橫行霸道到宗室諸王公主都畏懼不已的地步。
長樂王開口,“殿下賢良,沒有抬舉外戚,更別提放任外戚胡作非為。”
“殿下的同母弟,現在都還在中書學里讀書,被約束著。以后這話不必再說了。”
見面前的宗室還要開口,長樂王搶先一步,“這話要是落到陛下的耳朵里,就算沒說什么,也平白無故惹得陛下和殿下不快。”
“何況眼下還要行軍打仗,還是別管這個。”
說完,也不管面前人面色如何,徑自離開。
渤海王見狀笑了笑,對面前的宗室道,“阿叔別往心里去。”
那宗室的臉色不好看,但也沒說什么,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