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督察在前一個月幾乎都是被綁在病床上,每天在昏迷時被注入足以維持生命的營養素存活的。
第二個月開始他開始不再狂躁了,也不再無緣無故的暴走,也不會說話。
這段時間來見過他的人,都只是遠遠地注視著,徒勞的搖搖頭。誰都知道,武藤已經完了。
他的妻子坐著輪椅來過一次,隔著遠遠來看,但隨后立即因為情緒崩潰被醫生送走了。
現在。
他那雙灰暗的眼睛毫無生息,緩慢移動到窗外某一個點上,枯燥的臉皮抽動一下,長長久久的注視著那個點。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說他是個死人也沒什么。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天左右。
“武藤先生”
終于,有個護士按捺不住說話了。
在此前主治醫師已經警告過她們,如果不是經過允許禁止在武藤面前說話。因為聽覺異常的他聽見人類說話會誤以為成別的聲音,從而產生暴戾的情緒。
會被傷害。
這句話不是空談,而是實打實在半個月前發生過的事情。
武藤督察像是沒聽見,依然保持不動的姿勢,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武藤先生,您”
護士下意識的想要湊近,但腦海中陡然出現的半個月前那位同事倒在血泊里的慘狀讓她害怕。
到現在那位同事還在病床上躺著休養。
她頓住了腳步,也不敢再說多余的話了。
“對不起。”
武藤督察突然說話了。
“誒”
護士原本準備出門的腳步又頓住,有些不可置信的轉頭。
“對不起。我說,對不起。”
他連著重復了兩遍。
“武藤先生,您現在是”
“麻煩去告訴醫生,我已經恢復了。就在現在,已經恢復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空空洞洞的。像是從什么深淵里飄上來的。
“啊好”
“我這就去”
護士抱緊懷里的記錄本匆忙跑出去。
她想到假如武藤真的恢復了,那么再也不用每天帶著那樣忐忑沉重的心情來這里了。對于一個剛來實習不久的護士來說,那該有多好
“武騰先生您現在感覺怎么樣”
沒多久,主治醫生來了。
“在我眼里,你現在是人。”
武藤轉過頭。那笑容是笑,但又像是哭。
“這是什么”
主治醫生皺起眉,從兜里拿出一支筆晃了晃。
“鋼筆。很漂亮的一支筆。”
“謝謝夸獎,這是我愛人送給我的。”
主治醫生松了口氣,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恭喜你,看樣子你是真的恢復了。”
“是什么時候恢復的有什么契機嗎”
醫生又拿出隨身帶的本子,詢問。
“這些問題我會回答的。但在這之前能讓我見見我的妻子嗎”
不僅僅是妻子。
武藤想還想見到女兒。但他不敢說。
害怕。
害怕曾經眼睛笑起來笑月牙兒的乖巧女兒一見到自己就會縮起身子,害怕的發抖。
多可怕啊。
那樣的父親。
“嗯”
醫生皺起眉,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
“如果她愿意的話。雖然不想在這種值得高興地時候潑冷水,但事實上是您的妻子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精神變的有些失常了。”
“這樣嗎也應該是這樣。”
武藤重新將視線投入窗外,注視著樹葉上的一個或許是蟲子的小點,“那請求您。如果她愿意的話,請務必帶她過來。”
“嗯,我現在去談。”
也許有人認為妻子會很樂意過來見武藤。
其實不然。
心理創傷得的疾病,你可以說武藤是解藥,那固然沒錯。但說武藤是加重病情的毒藥那也同樣不會有錯。因為以那種惡魔的形象刻畫進母女二人內心造成恐懼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