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沿襲明清制度,以文官統領兵將,海防省總督黎裕原本是山西省布政使,在剿滅安南本土農民武裝謝文奉后,因功升為海防總督,管理海防、廣安兩省軍事防務。
五日前,黎裕剛剛打發走一伙法國傳教士,就看到麾下一個幕僚趕來拜見。
“大人,卑職有要事向大人稟報。”
“有事快說,本官沒時間聽你廢話!”剛從法國人那里受了氣,黎裕沒有好臉色道。
“卑職得到消息,唐人武裝近月來不斷向下龍地區匯聚,根據屬下查探,聚集下龍的唐人已經超過萬人,唐人大規模集結,卑職擔心他們另有所圖。”幕僚小心道。
“半月前唐人不是打過招呼了嗎?他們是受美洲巴西國雇傭,專門招攬安南境內唐人到南美做工,這些事情你也知道,何故如此大驚小怪。”
孫彬賄賂安南地方官員,自然少不了黎裕的一份錢財,收人錢財為人辦事,黎裕自持讀書人的身份,對于答應下來的事情還是比較遵守,所以很不滿幕僚拿這件事打擾自己。
“大人事務繁忙,平常小事在下不敢煩勞大人分心,不過這伙唐人不是表面上商人那么簡單,商人頭子自上月抵達下龍以來,不僅招攬唐人叛亂武裝,而且通過大船運來糧食和武器物資,編練唐人青壯為兵。短短不到一月時間,唐人頭子孫彬麾下青壯幾千人,火槍超過一千支。
大人,唐人招人練兵,可不是商人所為呀!”
“你說的是否是真話!”
“卑職所言句句實情,若是有半句假話,情愿被軍法處置!”
幕僚意正言辭道。
“好呀,本官可憐爾等唐人反抗韃虜義舉,冒著得罪滿清韃子的風險,好心收留你們,爾等竟然不知好意,反而跟隨歹人意圖謀逆,當真是罪不可赦!”
黎裕臉色鐵青,顯然被聽到的消息刺激到,而他的表現落在幕僚眼里,卻是另一種樣子,唐人叛亂武裝逃入安南不是官員們好心收留,而是打敗了圍剿的安南軍隊,迫使對方不得已默認了農民軍武裝存在的事實。
幕僚沒有不知趣的提醒總督大人去年圍剿吳亞終武裝失敗的事情,而是順著他的話說道:“唐人頭目孫彬擅自招兵立寨,意圖不軌。大人應當即刻發大兵討伐,為國朝除去禍害,如此剿滅了唐人之后,順化的駙馬大人定然會贊賞大人領兵有方,向陛下舉薦大人到朝中任職。”
海防省是安南北部門戶要地,第一次《西貢條約》簽訂后,海防被開辟為通商口岸,黎裕擔任海防總督雖然表面風光,背后卻要面臨法國人、歸化的安南基督教教民的制擎,耗費心神不說,做的不好還會招致順化朝廷的斥責,因此,黎裕早不想呆在海防受罪,多次向他的恩主駙馬黃繼炎寫信,請求調回朝廷中央任職。
黃繼炎執掌安南北部省份事務,手下文武雙全的官員不多,因此否決了黎裕的要求,安撫他留在海防為國家效力,等到北部省份局勢穩定時再調他回去。
因為黃繼炎的一句話,黎裕不得不繼續窩在海防省,而現在廣安省內盤踞一伙不唐人勢力,在令他看到回歸朝廷的希望時,也帶來了憂慮。
安南國內兵力松弛,士兵作戰能力低下,在與法國軍隊作戰過程中,五六千士兵往往敵不過兩百對方軍隊。
安南軍隊屢戰屢敗,打不過法國人、流落到境內的農民軍殘部、連本土的造反武裝都干不過,最后還是請求清軍入關作戰,勉強平定國內農民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