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手腳麻利,很快在香樟的暗影下備了一方矮幾,有宮人端了菜品來,夭夭看的清楚,竟是用狗盆盛了些許殘羹剩飯。
大周帝冷笑,又道“你小時最愛跟狗搶食,如今不用搶便也能吃到了。”
竟讓一位堂堂皇子吃狗食,這樣濃的侮辱意味,在場的眾人卻恍若未聞,似乎這待遇對沈闕來說,已是稀松平常。
身姿如竹的少年,面上始終清淡自持,亦是沒有任何驚怒。
這段小插曲很快便過了,沒有人在意那個暗影里吃狗食的少年,直到席面散了,夭夭才得以分出神去看幾眼沈闕。
他獨自一人坐在暗影里,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正認真而倔強的用著盤里的剩飯。
似乎感受到少女的目光,他回過頭來,那雙弧度漂亮而又深邃漆黑的眼,正對上了夭夭的視線。
少年的眼神冰冷清淡,夭夭卻是一點兒也不露怯,理了理自己的海棠小衫,噠噠噠跑了過去。
她微微彎下腰,伸手推了推了那只矮幾上的陶瓷狗盆,低低道“別吃了,好好的人怎么能吃狗食呢。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對你,真是過分。”
她這句話溫柔又蠱惑,語氣里帶著女兒家濕漉漉的心疼與憐惜。讓沈闕拿玉箸的手驟然頓住,在夭夭那張為他不忿的小臉上微微失了神。
他貫來毫無波瀾的眼里,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迷茫意味,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他不該吃狗食,他們這樣對他真是過分。
連重明都吃了一驚,鬧不明白夭夭這是鬧的哪出,連忙問“禾夭夭,你這是要走溫情路線嗎”
只是他這句話問完了,便見夭夭利落一腳,便將沈闕面前的矮幾踢翻了,陶瓷狗盆叮鈴咣鐺落了地,灑了滿地的湯汁。
夭夭叉著腰,得意道“怎么樣,現在連狗食都吃不上了吧”
重明“”
沈闕還是清淡神色,只眼底慢慢浮起了一層戾氣,可還未發作,便見夭夭朝他偏頭一笑,利索的轉身跑開了。
那是一個極其純凈又天真的笑,黑白分明的杏眼彎起,像是不諳世事的孩童,偏還又帶著幾分少女的狡黠與得意。
他從未見過這樣干凈的笑。
少年眼里的戾氣再壓不住,慢慢浮出殘忍的酷虐。
他修長冷白的手在空中一揮,一只吐著絲的毒蜘蛛便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他說:“去,毀了她的臉。”
一個惡毒的人,不該有這樣純凈的笑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