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曾自梁錚身上聞到過汗味,相反,唯有淺淡的皂莢氣息,干凈又清爽。
她是側坐,梁錚就在她的身后。
一偏頭,她就能看到微滾的喉結與流暢的下頜線。
梁錚沒有覺察到她的注視,直視前方,一言不發地專心御馬。
大抵是他太過心無旁騖,李含章忽然覺得心虛,飛快地別開了目光。
面前的景致越發開闊,二人一路策馬,終于逐漸接近目的地。
覺察到青騅放慢了速度,李含章抬頭看去。
只見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地向南延伸,被高高的木柵欄圍著,只留出可供人與馬進出的大門。大門上方還掛有牌匾,上書綠營牧場四字。
李含章知道,綠營牧場是供上京權貴喂馬的草場。
種在這里的牧草都自邊塞移植而來,譬如藎草與紫花苜蓿,四季常青,豐沃翠美。
李含章之前從未來過這里,也不愿意來像這種有馬匹跑動吃食的地方,一定臟得不得了。
她心下懊悔早知梁錚要來這里,就不纏著他了。
可來都來了,自然騎虎難下。此處離將軍府好遠,她總不能走路回去。
青騅載著二人,緩緩踱到草場大門前。
一名身著鎖子甲的青年男子正靠在門邊打盹兒,口中銜著的草梗搖搖欲墜,散漫又懶怠,絲毫沒發覺二人的接近。
梁錚沉聲呵斥“董二。”
董二頓時一個哆嗦。
他是梁錚從前的副將,西北出身,前幾年在打仗時瘸了一條腿,被調來做綠營馬場的監牧特清閑,閑到他敢偷懶打瞌睡。
李含章被梁錚口吻中的威嚴嚇了一跳。
她抬頭望去,見梁錚眉宇成峰、神情陰鷙,與平日待她的模樣全然不同。
董二愣愣地撓了撓頭,看見馬上的梁錚,頓時清醒過來。
“將、將軍”他連忙抱拳屈膝,局促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屬下自領軍棍。”
梁錚沉默片刻,才道“罷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別叫旁人看見。”
董二是他的舊部,如今已不歸他管。
更不必說對方還落了腿疾。
董二如獲大赦,咧嘴笑道“哪兒能給您丟人”
他目光流轉,認出李含章,又禮道“綠營監牧董二,見過玉清長公主。”
李含章頷首,輕慢地嗯了一聲。
梁錚率先下馬,長臂一卷,就要將李含章送回地面。
可還沒碰著她,就聽她急急地阻止道“慢著”
李含章偏首,往地上瞧了瞧,黛眉頓時嬌嬌氣氣地顰到一起。
她粉唇微撅“本宮不要下去,臟死了。”
董二一愣這挺干凈的呀,都沒下過雨,沒泥沒水的。
“我要帶青騅去吃草。”梁錚皺眉,“你吃飯的時候,有人騎你脖子上,你累不累”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比方和邏輯。
任是董二知道自家將軍沒啥文化,也差點笑出聲來。
可這話被李含章聽了去,卻非常有效果。
她本就單純,經此一言,立刻想象出青騅馬累得倒在地上的模樣。
好罪過,好愧疚,怎么能干這種事。
她難道是這樣的人嗎
李含章縮了縮目光,又不肯推翻自己先前的話。
要不,讓梁錚一路抱著她走
不,不好,萬一牧場里臭氣熏天可怎么辦。
那不然,就不準他去喂馬了
還是算了,別當真把這青騅馬給餓死了。
李含章糾結了半天,白頰都泛起櫻桃紅,終于想出個勉為其難的法子。
“那你帶它去,本宮在這里等你。”
她說著,瑩白的手指頭往梁錚的方向一戳。
“但本宮不想踩在地上。駙馬,你把外袍留下,讓本宮踏著。”
作者有話要說“綠營牧場”的名字是參考清代北部邊疆官牧場建議金爭最好死在將軍府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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