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玉清長公主嬌縱跋扈、陰晴不定的傳說,他有所耳聞,此刻更不知自己是否哪里說錯了話、觸怒了李含章,才叫人久久不語。
他忽然感覺脖頸涼颼颼的。
好像馬上就會頭掉。
“那個,長公主”
董二撓頭,已半挪開那條瘸了的腿,試圖開溜。
“草民還有要務在身”
李含章視線未轉,袖手獨立。
“嗯,你退下吧。”她輕軟地應,“本宮自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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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梁錚才牽著青騅回來,走出大門時,順道向董二作了別。
青騅似乎沒有吃飽,搖尾巴的動作不滿而煩躁。
李含章瞧見,梁錚的靴尖沾染了少許結塊的塵土。
牧場里的泥草地果然是臟的。
可不知為何,她似乎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抗拒。
梁錚走到李含章面前,低頭去看她。
見她被寒風吹得臉蛋微紅,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多少讓李含章等久了些。
若是往日,她大抵不會有這種境遇。
可他已經有意識地控制著時間了。
無奈青騅埋頭猛吃,他好一頓威逼利誘,才將它生拉硬拽回來。
對著沒吃飽的青騅,梁錚不怎么愧疚。
反倒是對李含章她瘦得像會被風吹跑,不該讓她一直等。
還不如剛才就把她丟回將軍府,直接別帶過來。
梁錚正想著,忽然發現,李含章那雙烏黑瑩亮的桃花眼正盯著他看。
“讓本宮摸摸。”
李含章的口吻難得軟和。
梁錚一愣,神情些微錯愕。
“不可以嗎”李含章不解其意,“摸一下而已。”
她只是想摸摸青騅的腦袋。
知道青騅曾自病弱痊愈,她像在它身上瞧見了曾經的自己,不免心生憐愛。
梁錚的神色越發為難,耳尖甚至隱隱冒紅。
李含章茫然這是怎么了
還沒等她問出口,梁錚就向她半彎下腰。
他腆著臉,眉頭緊鎖,像是憋著一口氣,拿出了士可殺也可辱的架勢。
“趕緊。”梁錚低聲,“趁我還沒改主意。”
不就是摸頭嗎,不會掉塊肉。
讓人在這兒白等那么久,摸頭就摸頭吧。
也就這一回。
李含章在原地怔住。
很快,她讀懂了梁錚的理解。
“不、不”她語無倫次,“我不是”
她才不是要摸他的頭呢
他怎么還真像只大犬,把腦袋湊過來了啊
李含章又急又羞,氣得手握成拳,往梁錚腦袋上敲了一記。
梁錚被她打得一愣神。
李含章罵他“笨蛋”
輕飄飄的,和那粉拳一樣軟綿綿。
她自覺腳底發燙,待不下去,于是扭頭就走,把梁錚丟在原地。
青騅適時地打了個響鼻,瞥了發愣的主人一眼。
眼神略含輕蔑簡直呆驢一個。
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梁錚腦袋發燒。
罵自己的粗話本來都要出口,又閉嘴給咽了回去。
他牽著青騅,追上李含章,一聲不吭地跟在人后頭。
李含章也沒說話,只是走,碎步又急又快。
二人就這樣走了好一段路,始終沉默無聲,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梁錚率先打破沉默。
“為何突然要摸”他頓了頓,“青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