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頂著通紅的小臉,若無其事地環顧四周。
很好,沒有旁人。
茅塞頓開的小孔雀當機立斷。
咻地收回手臂,將小冊嚴嚴實實地藏入懷中。
癸水已過,她輕盈地蹦下木椅,眼看著就要向北堂跑去。
剛踏出一步——繡鞋又落到地上。
正所謂“雁過不留痕”。
既然要偷偷學習,那就要貫徹到底!
她蹲下身,撈起被自己踢往椅下的楮皮紙,使勁兒揉成一團、捏在掌中。
除掉包書紙痕跡,李含章心滿意足,揚長而去。
她要好好地學習一下。
讓梁錚見識見識何為兵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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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大門緊閉,寂無人聲。
李含章趴在柔軟的床榻上,一手托腮,一手翻書。
小腿晃晃悠悠,繡鞋掛在足尖。
一張張別出心裁的花鳥圖在眼前緩緩翻過。
看得她臉蛋熱紅、眸光閃爍。
原來夫妻之間的事是這樣做的。
居然還有如此多的門道。
嗯……還是很害臊。
畢竟,李含章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偷偷摸摸地翻閱這等玩意。
但、但也很合理嘛!
要不然讓她到哪兒去學這些事?
不過,三十六式的花樣是不是太多了點?
李含章偏頭,掰著手指盤算起來。
一年十二月,每月三十日,共計三百六十日。
若要將三十六式逐個嘗試,就得……
每十日行房一次?
這么頻繁?!
李含章大為震撼:難道這事兒不累人嗎?
“咚咚。”
北堂的門被人敲了兩下。
李含章一個激靈,眼疾手快地將《鴛鴦三十六式》推到枕下。
門外人開了口:“卿卿。”
是梁錚的聲音!
李含章的心驟然一收。
他、他發現她在看書了?
小孔雀做了虧心事,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她沒應答,緊張得心如擂鼓。
掛在足尖的繡鞋搖搖欲墜,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門外的梁錚眉峰擰蹙,隱隱不安。
離開點墨書行后,他發現東市新開了一家胡餅鋪子,記起李含章嘴饞,特地去為她買了三只胡餅,因而耽誤了回府的時間。
此刻,他沒等到李含章答話,卻聽見墜物落地的聲響。
梁錚擔心有異,不等應允,直接推門而入。
甫一進門,目光直直掃向珠簾。
小妻子趴在榻間、回眸望他。
透著緋紅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與慌張。
毛茸茸的狐裘松散地蓋在她身上,遮住身軀的大部分曲線。
唯獨兩截腿翹出裙外,細嫩、白軟,相互勾疊。
羅襪也未著,小腳光溜溜的。
繡鞋就落在榻前。
梁錚微怔:不光沒什么異常,還挺好看可愛。
但……這小家伙的臉為何這樣紅?
還沒等他開口,李含章翻身,飛快地拾過狐裘,往肩頭一裹。
“回來了?”她問。
說話時的語調異常平靜。
以至于梁錚開始緊急反思自己的過錯。
是他什么時候惹她生氣了?
小臉紅成那樣,該不會是哭的吧?
越想越不安。
“回來晚了。”梁錚局促,“今晨有事。”
他抬臂,向李含章展示手中的酥餅:“為你買的,不知味道如何。”
李含章淡然地嗯了一聲。
她起身,將小腳往繡鞋里一蹬,率先向前廳走去。
邊走邊道:“拿來給本宮嘗嘗。”
二人坐在茶案邊,拆開包在外頭的黃紙,嘗起胡餅來。
一切風平浪靜,看似無事發生。
可梁錚總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怪異。
李含章往常用膳時,都全心全意、雙眸放光,一副還能吃上百余碟架勢。
可她今日瞧著心不在焉。
水靈靈的眼還總往他身上偷瞟。
梁錚心中惶恐,連吃餅的興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