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梁錚始終攥著李含章的掌,拇指反復摩挲,像把玩著愛不釋手的珍寶,連女官站在二人面前時也不曾停下。
羞得李含章想踩他一腳。
煩人的壞家伙。
都要給她搓掉皮啦!
因為前頭還有人在,所以她才不踩他。
不是因為心疼。
她一點都不心疼他!
侍茶奉酒末了,女官退席。殿內眾人依制起身,與皇帝共飲后,又如常坐下。
此后,便是冗長的禮官祝詞。
李含章參與過多次家宴,對此類流程熟稔于心。
梁錚雖然不懂,但好在提前學過,倒也沒有鬧出什么洋相。
只是——
如家宴這等場合,本來就是形式居多、真情微乎其微。
因此,過程難免無聊。
特別是梁錚,對這等表面功夫無福消受。幸好還有小孔雀的手能摸著玩,否則,叫他干坐在席間,真能硬生生長出草來。
也不知這小孔雀的手是怎么長的。
骨肉停勻,香軟細膩,摸著比兔兒絨還舒坦。
梁錚把玩得心滿意足。
李含章被他擾得心煩意亂。
她本想將手自梁錚掌中抽回來。可梁錚很懂她,知道往何處揉捏能令她指癢腕顫,甫一覺察到她逃跑的意圖,就逮住地方、可勁兒收拾她。
如此往復好幾回,她玩不過他,便不敢再亂動彈。
二人背著旁人,在桌下醬釀,連禮官在說什么都沒聽清。
也不重要。
反正是場面話。
直至祝詞終末、李珩要開口了,梁錚才終于消停。
他是野,但不笨,知道自己對李珩大有用處,才顧忌不多、懶散兀傲。可李含章不一樣,若是她待李珩不敬,難保不受人為難。
李含章覺察梁錚松掌,紅著臉,飛快將手收了回來。
御座上的李珩身居高處,將二人動作盡收眼底。
他不點破,只暗嘆梁錚不要臉,又向列席的重臣問過身體狀況,便將視線轉向東四桌。
李妙祎就坐在東四桌,與董明一起。
她始終緊盯著李含章的方向,眼里怒火中燒。可她位置不好,所有的視線都打往梁錚,愣是一眼都沒砸到李含章身上。
李珩自然也注意到了胞妹的惡意。
“太華。”他開口道,“你生辰將至,可有什么心愿?”
李妙祎聽罷,當即站起身來。
她挽袖,抬起下頜,先向東三桌瞟去一眼。
就此闖入李含章的視野。
惹得小孔雀黛眉微蹙、面色隱隱不快。
李妙祎不再看她,轉向李珩,笑道:
“不瞞皇兄,前日我入宮時,曾聽宮人說起,飛泉山莊如今已收繕完畢、景色正好。”
“皇兄厚恩,知我生辰將至,可否允我與駙馬二人,赴飛泉山莊避寒一陣?”
這番話說完,在場眾人,尤其是眾長公主,皆是神色微變。
既是嘆她膽大、直訴心愿,又是羨她身為皇帝胞妹、大可為所欲為。
列席千秋殿者均為皇親國戚,自然聽過飛泉山莊的美名,知其風光甚好、溫湯美妙,又對先帝立下的去留規矩更是心知肚明。
——皇子去,公主留。
可李妙祎話已至此,胞兄新帝怎會不允?
如今,她倒是要做眾長公主中赴飛泉山莊的第一人了。
不可不謂羨煞旁人!
李含章的神色也微微黯淡。
記起李妙祎先前的炫耀,她愈發郁悒,強行按下心念,才維持住面上的矜傲與端方。
她的失落轉瞬即逝。
卻被梁錚分明地看入眼底。
李珩縱覽眾人神情變化,只淡聲:“你生辰事大,容朕思慮再答。”
他轉目,視線挪移,繞過李妙祎,竟直直投向梁錚。
“梁將軍。”李珩突兀喚道。
梁錚微訝,起身揖禮:“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