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神情不好。”他道。
李含章聞言,下意識撫上側臉。
梁錚不提,她都沒發現:自己頰邊的肉正緊繃著,連嘴唇都抿成一道線。
她興致不高,又怕梁錚誤會,便靠近他身邊,悄悄去牽他的手。
指尖才擦過衣袂,就被人翻腕握住。
寬厚的大掌圈向她,分開纖指,緊緊相扣。
李含章微紅了臉,沒抽手。
小聲解釋、欲蓋彌彰:“本宮只是冷。”
“既然冷,”梁錚認真地提議,“那卿卿與我做些暖和的事如何?”
李含章:……
“壞蛋。”她嘟囔。
臭流氓,見縫插針地欺負人。
她正想慍惱地瞪梁錚,掀起眸,卻對上他眼里的笑意。
像露水一樣,瞧著很淡,卻格外澄明。
李含章突然發現,梁錚待她歷來如此。
在她不快時,他這樣笑著、欺負她幾下,便令她將所有的煩惱都忘掉了。還有,同她坦白自己時,他也會這樣笑,好像格外溫柔、格外安定。
小孔雀沒了脾氣,埋下微紅的臉。
她小小地嘆了口氣,不知想到些什么,主動道:“我有些事想與你說。”
梁錚嗯了一聲,沒有追問,只緊了緊牽她的手。
從西廂房向北堂這段路,不知為何,今夜好像格外長。
但事實是,兩人漫無邊際地兜圈,早已在府內的長廊間行路無數、反反復復,只為走在燈籠與明光之下,一個聽、一個講。
向著梁錚,李含章將糾纏自己的往事和盤托出。
她說太華的欺辱,說柔嘉的辜負,說自己的慌亂,說父母的冷待……唯有少女羞怯的私心,令她藏起背上的傷痕與瑕疵。
李含章說得很慢,眼里凝著淚。
在梁錚面前,她無法掩飾自己的哽咽。
可她越說越輕松,越說越暢快。
偶爾,李含章會看梁錚幾眼。
他始終專注地聽,不急不催,會及時給她注視與回應。
在與梁錚目光交錯的剎那,她意識到:說起這些痛苦的事,其實也并不算很難,只是從前,她沒有一個能傾聽的、能擁住她的人。
可她現在有了——他就站在她的身邊。
她終于能慢慢變得勇敢起來。
在北堂前站定時,李含章已經說完了。
她的淚痕隨風干涸,洇花了胭脂,留下滑稽的兩道印記。
梁錚見狀,忍俊不禁。
他抬手揉她的頰,對著綿軟的小臉一頓欺負,幸災樂禍地將她的妝抹得更亂。
李含章不滿,攥拳捶他。
只敲了一下,梁錚就消停下來。
李含章瘦腕驟縮,有些心虛。
是不是她下手太重、把梁錚敲疼了?
可、可她明明沒使什么勁兒呀……
梁錚沒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深深注視著面前的小妻子,眼里一點點地燃起明光。
“卿卿。”他開口,“你此刻興致如何?”
李含章一怔:“還、還好……”
怎么突然問她這個?
梁錚頷首,翹起唇角:“我有個讓你興致更好的法子。”
下一刻,他趁李含章不備,向她頰上用力親了一口。
心血來潮般的話語緊隨其后,卻又格外鄭重:
“去飛泉山莊避寒一陣吧。”
“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就啟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