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忠把功勞卷放下說道“將軍可是心有擔憂?”
皇甫嵩有些尷尬的說道“如此大勝,還能有什么擔憂?”
“將軍生性剛烈,并不被陛下所喜,只是能征善戰,故而為將,如今賊軍已滅,正所謂鳥獸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謀臣亡,將軍難道不思考一下后路嗎?”
皇甫嵩嘆了口氣,坐到自己位置上,點頭道“你我相知,我也的確有此擔憂,如今蛾賊覆滅,但西涼尚不安穩,我想自請為將去西涼,繼承我叔父遺愿,司直以為如何?”
“將軍糊涂!”閻忠大聲的喝道“將軍之難在于朝中有奸臣閹宦,更是因為陛下不信于你,豈是你去西涼就能躲得開的?”
“這司直有何良言?”
閻忠眼睛發亮的說道“我聽說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不旋踵者,機也。故圣人順時而動,智者因機以發。今將軍曹難得之運,蹈易駭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豈能不危?”
皇甫嵩聽的有些發愣,這家伙幾個意思?我有啥時機啊?
閻忠見皇甫嵩還沒明白,干脆再說清楚一點“今將軍受鉞于暮春,收功于末秋。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摧強易于折枯,消堅甚于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埽,封尸刻石,南向以報,威德震本朝,風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今身建不賞之功,體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
現在皇甫嵩聽明白了,你丫的要我造反啊!
皇甫嵩猛地起來揮手說道“我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
閻忠圖窮匕見,再勸說道“不然!昔韓信不忍一餐之遇,而棄三分之業,利劍已揣其喉,方發悔毒之嘆者,機失而謀乖地。
今主上勢弱于劉、項,將軍權重于淮陰,指捴足以振風云,叱咤可以興雷電。
夫既朽不雕,衰世難佐。若欲輔難佐之朝,雕朽敗之木,是猶逆坂走丸,迎風縱棹,豈云易哉?且今豎宦群居,同惡如市,上命不行,權歸近習,昏主之下,難以久居,不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后悔無及。”
皇甫嵩不敢再聽了,他生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心動。
的確,他現在掌握了天下最少一半的兵馬,除了南方的朱儁,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只要他狠下心,上洛清君側,就一定可以成功,他有這個信心。
但亂臣賊子這四個大字把他的心思壓制的死死的。
他不敢!
他敢屠殺數萬人,卻不敢揮刀向皇權。
皇甫嵩拔劍指向閻忠,說道“司直,如你再言,今日必會血濺五步!”
閻忠失望了。
面前這個在黃巾軍面前鐵石心腸的男人,卻是如此的愚忠,如此的懦弱。
難道我涼州士族,就真的要被關東士族壓迫下去嗎?
閻忠看著皇甫嵩的劍尖,突然有一種想撲上去的沖動。
驚世之謀不能成功,即使活于世間,又能如何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