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孟回將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后,順著她先前的話一本正經道“是啊,只賣身,不賣藝。”
葉芙蓉“”
“我真的很有誠意,希望你考慮一下。”
孟回直接走到玉兔酒吧門口的音石前,拿小錘子隨意敲了幾下,葉芙蓉聽到一段流暢的旋律,辨認出是月半小夜曲里的兩句歌詞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擁有。”
葉芙蓉知道,她又被拒絕了。
孟回到家上了藥,對著淺綠色藥瓶研究了會兒,洗凈手,給老板娘發信息,以腰傷為由,告訴她明天不能過去碼頭搬海鮮了。
此時天已擦黑,左鄰右舍陸續亮了燈,孟回走出院子,停在檐下柱子旁,上面掛了塊小黑板,她揀了根白色粉筆開始寫日程安排
上午搞錢
下午搞錢
孟昔月悔婚和情郎風花雪月去了,爛攤子丟給她,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同是逃婚,沒理由她日子要過得這么苦。
孟回筆尖略重地寫下最后一行字。
晚上搞男人
十點出頭,沈寂結束一場跨時區視頻會議,高樓敲門進來“沈先生,孟小姐整理的會議記錄我已經轉成電子版歸檔了,這是您要的手寫原稿。”
字跡倒和之前簽的“孟迦”沒什么區別,沈寂隨意翻了兩頁就合上。
高樓又說“您讓我找的嗩吶師傅,目前還沒有符合條件的。”
“不用找了,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
“誰”就要脫口而出,高樓改問“需要我現在去聯系他嗎”
沈寂望向落地窗外,長睫壓落清影“不必。”
萬籟俱寂,長夜走到盡頭,海平線上朝陽初升,天光大亮。
孟回整夜好眠,洗漱完出去買早餐,巷口被車堵得水泄不通,剛好賣茶葉蛋的攤檔前有人在討論這事,她就順便聽了一耳朵。
“趙老爺子估計快不行了,來看他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我聽說前天跨海大橋出車禍,肇事的就是他兒子,急哄哄趕著回來分家產呢。”
“老爺子96了,喜喪怎么也得照最高規格辦吧。”
孟回了然,按島上習俗,德高望重且高齡逝世的老人,不僅會鳴喪鐘,還會在葬禮上奏嗩吶名曲鳳凰于飛來致以最高敬意。
“不好說,趙家請的丁師傅,吹鳳凰于飛全島出名的,可不巧昨天他爸摔了,人還在icu搶救,給再多錢,也沒親爸重要啊。喪葬樂隊的隊長正火急火燎找人替上呢,哪兒那么好找,往前數三十年,能吹這曲的也數不過十個手指,如今老的走了,小的青黃不接,挑得起大梁的沒有,吹倒是能吹,上臺去丟人現眼唄。”
孟回也這么覺得,本來學嗩吶的人就不多,何況是吹月見島獨傳,難度極高的鳳凰于飛。
半天不到,急尋嗩吶師傅的消息攻占各大聊天群,孟回也在海鮮水果批發群看到了,大家都在惋惜,月巷原住民大多是趙老爺子接生的,兢兢業業一輩子,現在人要走了,連替他開路,送他最后一程的嗩吶都沒有。
聽起來,確實挺遺憾。
孟回在微信搜索了鳳凰于飛的曲譜,難是難了點,但也不是不能現學。
她取來琴盒,打開,里面裝的正是一支嗩吶。
先試試能不能吹好再說吧。
作為樂器界的流氓,嗩吶一出,誰與爭鋒,妥妥的擾民利器。孟回思來想去,找不到適合練習的地方。
她沒錢去錄音棚。
通訊錄里能幫上忙的只有高樓,孟回撥給了他。
高樓聽她說完,沉默半晌“孟小姐,你是說,你要練嗩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