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其一,”沈寂說,“主要不想把你牽扯得太深。”
“那你親手泡的黃茶,金風玉露什么的,真不是暗示想泡我”
現在想來,他以故人身份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跡可循。
沈寂輕揉了揉她頭發“純屬巧合。”
是她朋友想象力太豐富,誤會了他的用意。
“但有一點是真的,”他直勾勾地看進她眼里,繾綣低笑,“與你相逢,確實勝卻了人間無數。”
孟回心跳怦然,他說的是,相逢,十年前的初見。
“那年,我出了一場車禍。”沈寂語氣輕描淡寫,“我的好朋友為了救我去世,我哥至今在icu昏迷不醒,只剩下我”
孟回心口揪緊,有如針扎般,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難以想象,這些年他獨自承受背負了多少,愈合的只是表層傷疤,深處仍是血肉模糊的,看似無堅不摧,實則舊傷難愈,她不愿,也不舍得他再憶起過往,捂住他的唇“別說了。”
沈寂在她掌心親了下“我沒事。”
遇見她的前一天,是接連聽聞兩個噩耗后他心情波動最大的日子,無意間得知了車禍并非意外,他和哥的存在,威脅到了大哥家族繼承人的地位,背后策劃這場車禍的人,是大哥長子江州。
當然,江州和所有的參與者都已經因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岑姨并不知情,應該是陽光很好的春日午后,她站在落地窗前,感慨了句“海棠花開了”,隨即意識到說錯了話,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
等岑姨走后,長久以來所有壓抑的情緒如火山爆發,被如數發泄在鋼琴上,沒想到會把她吸引了過來。
孟回眼眶更紅了,她不想哭出來,在他襯衫上蹭掉淚意“那時候,我應該抱一抱你的。”
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沒有因為遭遇重創而一蹶不振,走出低谷后,為了完成好友遺愿,組建海洋保護志愿者團隊,投資ai實驗室研發水下垃圾清理機器人,以及對皓皓母子倆盡心盡力的照拂。
時間留住的,不止是他喪生海底的好友、病床上無知無覺的哥,還有他。
孟回越想越覺得心疼,這十年里他有為自己活過嗎
她吸了吸鼻子“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沈寂埋在她頸窩,起了波瀾的深眸慢慢恢復平靜,許久后,他才應了聲“好。”
“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孟回一語雙關。
沈寂牽起她的手,避開熱鬧人群,繞著河邊小路走,草叢里擺著一盞盞燈,照得水面綠光起伏,誰都沒有說話,但孟回覺得,他們的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尤其是知道十年前就有過交集后。
在這一刻,她終于愿意相信冥冥之中的注定,命定要相愛的人,哪怕分隔萬里,兜兜轉轉,終會越過人山人海,在某個春天重逢。
前面就是磨坊街,有個柏林旅游攻略小冊子上必推必打卡的知名景點東邊畫廊,沿河而建,極富藝術氣息,前身是戰時期將德國一分為的柏林墻,于1989年被拆除,今年剛好是三十周年。
東邊畫廊是柏林墻遺址現存的最長一段,長達1316米,為了慶祝它的倒塌,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在墻上作畫,每幅畫都深具內涵,耐人尋味。
其中最出名的當屬diitrivrube的兄弟之吻,有很多游客合影留念,隨便一拍就能出片,即使是不同膚色,不同種族和國籍,對拍照打卡的熱衷是一樣的,孟回和沈寂坐在岸邊的椅子上小憩,俗話說,熟悉的地方沒有好景色,經濟拮據時,她也給人當過導游,東邊畫廊都不知道來了多少次,為了提高競爭力,還熬夜惡補過作品背后的故事,雖然現在忘了七七八八。
滿頭臟辮的街邊藝人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是一首風格憂郁的德語歌,聽得人愁腸百結。
沈寂在查看手機消息,孟回湊近,指著兄弟之吻問他“要不要給你拍張照片反正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