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山崖上,山風將崖邊男子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他手中一只青色竹笛像是多年不曾吹過了,笛聲嘔啞嘲哳起初吹得斷斷續續,等吹得一小段才終于不再磕磕絆絆,漸漸能夠聽得出曲調。笛聲散落風中,回蕩在山谷間,傳得很遠。
“他們來了。”
一曲畢,身后有紅衣女子緩緩從陰影中走到月光下,與他一同眺望著腳下的山林。
崖山上的吹笛人緩緩垂下握著短笛的手,夜幕還籠罩著沂山,山林還在沉眠。他俯瞰著腳下漆黑的叢林,有兩道人影正穿過重重的樹影朝著此處飛奔而來,不過轉眼功夫,已經到了崖下,想必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趕到這處。
握著短笛的男子長久地凝視著他們,目光晦暗不明。良久之后,終于轉過身“走吧。”
“不見他們一面嗎”女子略感意外。
吹笛人沒有回答,他踏著月光身影終于完全隱入夜色消失在樹林中。站在山崖上的女子于是也嘆了口氣,她最后朝著腳下的叢林深深看了一眼,隨即頭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衛嘉玉感覺自己這輩子沒有跑得這樣快過。
兩旁的樹木飛快地朝著身后退去,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知道他們路過一片果林,山間成熟的小漿果掉落滿地,滾落在草叢間,像是給泥地鋪上了一條紫色的珍珠細毯。腳下是雨后尚還松軟潮濕的泥土,每一腳踩過都像踩在云朵上,不知是酸還是甜的漿果被碾開,散發出一點兒清甜的氣味。路兩旁有草木伸出的枝丫,勾破了他的衣擺,但是盡管如此,也并未阻止他的腳步。
太快了
尤其是當他沖下山坡的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要騰空飛起來,但每一次,就在他覺得自己要跌倒的時候,在前面拉著他的人總能緊緊握住他的手腕,一刻不停地拉住他繼續朝著遠處的山崖跑去。
可即使是這樣的速度,對眼前的人來說,想必還是太慢了。
衛嘉玉好幾次想要出聲叫她扔下自己,但他又清楚的知道這不可能。聞玉不可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危機四伏的山林里,他也不可能靠著自己找到通往山崖的路。
于是只能繼續跑,在笛聲消失前繼續往前跑。
可笛聲還是停了。
當他意識到笛聲停止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后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只能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聲。當他跑到山頂時,幾乎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他只感覺到前面始終緊緊拉著他的女子終于慢了下來,她松開了握著他的手,夜風拂過他的手腕,帶來些許涼意。
崖上只有一地破碎的月光和鼓噪的山風。
聞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風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檀木香氣。誰來過這里誰在今夜吹笛
星光黯淡,草葉無聲,答案埋藏在長夜里。
東方出現破曉,天空翻起魚肚白。
當二人回到昨晚的山洞中時,里頭傳出人聲。聞玉與衛嘉玉交換了一個目光,等走進洞中,發現除去屠戶,其他人都已坐在原地,仿佛就等著他們兩個。
“師兄,聞姑娘”都縉坐在角落最先注意到他們進來,大大松了口氣,“我們正商量要去找你們,你們可算回來了。”
隗和通問“二位一晚上這是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