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若是硬要阻攔,不叫這位姜師妹進去,只怕反而加重百丈院對聞玉身份的懷疑,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想到這兒,衛嘉玉眼含笑意地看著那女子,溫聲道“那便有勞師妹了。”
姜蘅聲如蚊蚋地含糊應了一聲,便低著頭走進了屋子。她性子像是十分內向,自打進院子以來,不要說主動問好,就是頭都幾乎沒有抬起來看過他一次,好在衛嘉玉并不在意這些虛禮,他正要跟著進去,卻叫葛旭攔住“衛公子留步,正好我有幾句話要跟衛公子說。”
聞玉坐在屋里,方才外頭說的話她也聽見了。她抬頭看見一個背著藥箱,不茍言笑的女子走進屋里,料想她便是那位姜大夫。姜蘅進屋之后,也在打量屋中的陌生女子。嚴興在一旁觀察她們二人神色,心中已有了幾分把握“姜大夫不認識這位聞姑娘”
姜蘅原先在外頭一句話都沒有,這會兒進了屋子好似終于浮出水面透了口氣的魚,又漸漸能正常說話了,不過語氣還是十分冷淡“不曾見過。”
嚴興聽了,心中一喜,故意拖長了聲音“哦可這位聞姑娘也是九宗弟子,姜大夫在山上便一次都沒見過她不成”
他說完這話,聞玉還未開口,沒想到姜蘅卻先皺眉道“我三年前就已下山,在山上也不常出門,沒見過也很正常。”
嚴興不明白自己這句話哪里惹到了她,才想起這位姜大夫也是姑蘇城出了名的怪脾氣。姜家世代行醫,上一輩的姜老大夫便是個老古板,他這個女兒幾乎比他更勝一籌,便是對上門來看病的也從來沒有一個笑臉,整日一副死氣沉沉的古怪模樣。不過因為她對診治各類怪病頗有一手,因此在姑蘇城名聲不小。要不是為了試探聞玉身份,嚴興也不愿將她請過來,尤其是見他碰壁之后,聞玉又發出一聲輕嗤,更是將他氣得半晌沒說出話。
姜蘅一坐下來,也不廢話,直接從藥箱中取出脈枕示意聞玉將手放上來,隨即便開始替她診脈。她起初神色還算平靜,但過了一會兒面露詫異。
嚴興精神一震“姜大夫看出什么不對的”
姜蘅并不理會他,只一心一意盯著聞玉,神情嚴肅地問道“你體內真氣時強時弱,與常人不同,可是受了什么內傷又或是中過毒”
聞玉沒想到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癥結所在,果然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于是略加掩飾大致將思鄉之毒簡單同她說了說。姜蘅聽了若有所思,沒想到世上竟還有這種奇毒“你先前可找藥宗其他先生看過,他們也沒有法子嗎”
聞玉一頓,瞥了眼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盯著二人的男子,遲疑片刻之后搖了搖頭。
姜蘅不明白她這搖頭究竟是何意,她為人心性十分耿直,對待求醫看病更是絕不肯糊弄“是不曾找先生看過,還是先生們也束手無策”在她看來這兩者區別很大,絕不可含糊其辭。
嚴興也聽出了幾分端倪,似笑非笑道“藥宗不少名醫,總不該連弟子中毒都見死不救吧”
門外衛嘉玉顯然叫葛旭纏住了,屋內兩人又皆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聞玉心思轉得很快,但半晌也想不出一個應對的法子。她這會兒也看出這姜姑娘是個一根筋的性子了,就算再編話搪塞,她也必定要追問到底的,嚴興這人又不好糊弄,只怕多說多錯,只好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思決定賭上一把“是叫林先生看的。”
她話音剛落就見姜蘅明顯愣了一愣,聞玉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是露了破綻,不禁有些懊悔,剛才實在應該說個王先生、李先生的,怎么也比林先生來的常見些。
這屋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嚴興注意到姜蘅臉色,見她沉吟不語,只是看著聞玉的目光與先前似乎略有不同,他心中一定,這回不必他開口,只等她說些什么。緊接著卻聽她若無其事道“原來是林敏先生,他最擅長調理內傷,早年游歷江南,與雪心大師確實有些交情,難怪姑娘會到無妄寺來求醫。”
她說完這句話,又低下頭去,細細替她診脈,不再追問這個話題。聞玉與嚴興都不禁有些愣神,聞玉是奇怪她剛才分明聽出自己說謊,竟沒有拆穿,反而還替她將謊圓上,究竟是什么原因而嚴興則對姜蘅的話半信半疑,看著聞玉的目光越加古怪起來“她口中的林先生確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