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停下腳步,挑眉看了過來。他生得一張陌生臉孔,高眉深目,并非中原人長相,看打扮應當是琉鑠國使團里的人。但他敢在這種時候以真面目示人,想來應當是易容過的。
雪信強作鎮定問道“施主是我雪月師兄的舊識”
“你問這個干什么”
雪信沉默片刻“貧僧想知道護心堂起火之事,是否與施主有關”
“與我有關如何,與我無關又如何”男子在塔中輕笑一聲,聲音卻冰冷,“與雪月那和尚有關的人我都該殺,今天對你網開一面,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他說完這話再不與他糾纏,就要打算從窗上跳出塔外,忽然腳下地板震動起來兩旁書架朝他傾塌而下。男子大驚,足尖一點避開左手邊的木架,剛一落地就感覺腳下木板向下凹陷,他心中警鈴大作,向一旁扭過身子,堪堪避開墻上朝他直射而來的銀針,隨即目光落在站在墻邊的僧人身上。
雪信不知何時已經沖破了穴道,他臉色蒼白一手按在墻壁上,這塔閣一早設了機關,從他走進這間屋子開始,便已中了圈套。
男子大怒,抽出隨身佩劍便一劍朝他刺來。云心月信四位弟子,除去云月二位,雪心與雪信二人武藝皆是尋常,這一劍來勢洶洶,雪信眼看避之不及,但他原本就沒有打算避讓。這種危急關頭,他迅速按下墻上的機關,房梁上四面鐵柵欄從天而降,長劍穿過鐵欄,距離僧人喉頭不過一寸,卻再也難進分毫。男子瞳孔一縮才知道對方方才是故意以自己為餌,引他走到一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這鐵柵欄是精鐵煉成,尋常刀劍根本難以劈開,男子這時才發現手腳漸漸使不上力氣,他看了眼神龕前已經燃了一半的香,方知今晚每一步都早已在旁人的預料之中,于是干脆收起佩劍,靜觀后續。
兔起鶻落之間已經塵埃落定,雪信還未回過神,樓下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身形肥胖,一口氣爬到塔頂明顯有些喘,額頭也出了一頭的汗。不過看見困在鐵欄里的人還是大大松了口氣,笑道“衛公子料事如神,這一招甕中捉鱉實在精彩”
衛嘉玉跟在他身后上樓,并不居功“全靠葛大人這一手家傳的機關術。”
葛家是江南有名的機關世家,葛旭出自葛家一支旁系,機關術學得雖不如正經本家,但在百丈院能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與他這一門手藝卻也是分不開的。
就在聞玉第一回追著黑衣人夜闖護文塔的第二天,衛嘉玉就找他商量要在塔頂布置機關的事情。塔內位置狹小,又存放了許多珍貴的經書法器,要計算出來人的行動路線,盡量小的對塔樓的布置進行改動,十分不易。不過葛旭確實有他的過人之處,才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借著修繕六樓塔窗的借口,在這兒布置下這樣嚴密的機關,又不叫人發現。
祁元青晚來一步,他上樓先吩咐手下將昏倒在地的懷智帶了出去,又看了眼被困在鐵欄中的人,與葛旭回稟道“此人應當是假冒琉鑠國使臣進的護文塔,剛才我上樓時發現道凈法師叫人打暈在樓中,已吩咐手下將他帶了出去。”
“去將琉鑠國圣女帶來,看看此人是不是她使團里的。”葛旭又補充道,“另外叫人守住樓下,免得此人還有同伙接應。”
祁元青領命下樓,下在香里的迷藥剛剛開始起效,葛旭摸不清他的底細,一時不敢打開鐵欄。
幾人站在鐵欄外,瞧著被困在里面的男子,葛旭擺出一副威嚴肅穆的口吻“你是何人,為何會到寺中”
男子中了迷香,手腳無力干脆盤腿坐在地上,聽他問話仰頭朝他看來,眼底幾分戲謔,絲毫不見慌亂“我來拿回我的東西,也不許嗎”
葛旭也看見了地上已經叫人撬開的木盒子,那男人拿走了里面的經書,卻將佛珠丟在一旁,他彎腰撿了起來“怎么證明這東西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這東西不是我的”
“那我問你,之前夜闖護文塔的人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