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站在哨塔上,看著漆黑一片的江水里躍水而出的兩個人,見他們朝著江岸游去。
遠處的江面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繞山幫的船終于趕到了。
她看向不遠處的甲板,廝殺似乎已經快要接近尾聲,她能夠感覺到心口尖銳的疼痛,那是咒蠱在一場饕餮盛宴之后,不滿足于已有的血肉滋養而開始感到焦躁。他們一次性汲取了這么多的養分,漸漸想要擺脫蠱主的控制,很快那些蠱毒就會反噬在她身上。
角落里有人翻身的動靜,時春轉過頭見萬鴻扶從黑暗中艱難地坐了起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叫人從背后打暈撞在地上的時候,因此起身時看見空無一人的哨塔和站在木臺邊的女子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扶著墻壁想要艱難地站起來,時春快速地伸手揩了一下眼角,轉身快步上前扶住他“大公子,你沒事吧”
萬鴻叫她攙扶著坐下,正想問問她為何會在這兒,卻先注意到她通紅的眼角,不由一愣“你哭過了”
時春轉開臉,躲到黑暗中快速地擦了一下臉,才又回過頭,笑著同他說“我心里害怕呀。”
她這會兒又變回了聞玉第一天見到她時的樣子,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鼻頭輕皺,像個撒嬌的小姑娘。萬鴻皺著眉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她身上沒有別的傷勢之后,才頗為嫌棄地說了一句“沒出息”
他嘴上雖這么說,卻沒再將她推開。時春從貼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個小布包,露出里頭已經被壓壞的柿餅。柿餅紅彤彤的,她藏了一路這會兒像是終于覺得餓了,才取出來放到嘴邊咬了一口,一邊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調,曲調活潑悠揚,像是林間百靈的歌聲。
萬鴻聽見塔下傳來不絕于耳的刀劍聲“外面發生什么事了”
小調停了停,時春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問自己,于是側耳跟著細細聽了一會兒“不知道,或許是救我們的人來了吧。”
“救我們的人”萬鴻冷哼一聲,“誰會來救我們。”他一邊說,一邊聽身旁的女子嚼著柿餅將一支歌漸漸哼唱得荒腔走板,斷斷續續,于是不滿地問她“你干什么”
時春愣了一愣,以為他在問自己吃的什么,于是將柿餅遞給他“大公子吃嗎”
“誰要吃這東西。”萬鴻撇開頭,語氣不善地說。
時春頓時有些不樂意,難得起了些小情緒“誰說的,冬娘在的時候,就最愛吃這個。”
他聽見這個名字,沉默了片刻,隨即伸手要從她手上拿過來“行了,還不是你自己愛吃這些小玩意兒。”
他一只手剛碰上柿餅,卻不料時春突然一口氣將剩下的全都塞進了嘴里,當著他的面嚼了半天才全咽下去,又有些孩子心性地沖他揚了揚眉毛。萬鴻被她氣得臉色發青,揚起手像要揍她。時春又慌忙縮起脖子,瞇著眼等了半晌,才感覺到那人屈起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袋。
女子睜開眼,倏忽笑了起來,笑意干凈純粹,沒有一絲陰霾。連帶著萬鴻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可這笑還未來得及收回去,便見她忽然咳出一口血。
萬鴻一愣,她唇角還沾著柿餅上的雪白“糖霜”,似有所覺的伸出手指想要分辨那究竟是什么。可時春緊接著又咳出一大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唇角。
他將人拉進懷里,想要替她擦去臉上的血,但血從她口鼻源源不斷地流下,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凈。到最后,還是懷里的女人抬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大公子”
她縮在他懷里,還是在萬府時的那個樣子,瞇著眼睛笑著看他“你湊近些,我對你
說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