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來并不是這樣,分別才是這個世間最最正常的事情。
于是她也將杯子里的酒喝盡了,跟著勸慰道“我爹也扔下了我,我從前也沒有想過能一個人來到這么遠的地方。可見人總有獨自一人的時候,但也不會始終只有你一個人。你還有其他叔叔,還有祁大人,我也將你當做朋友。”
南宮仰聽她這一席話,終于抬起頭,目光悵惘地看著她“我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
從沂山到無妄寺這一路來,他們也算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聞玉覺得自己從來沒對南宮仰這樣耐心過,又陪他喝了一杯酒,推心置腹道“你要是愿意,你我結為兄弟也不是不可。”
南宮仰叫她這話噎了一下,但看著她那一臉真摯的神情,氣得又灌了一杯酒下去。聞玉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說到了他的傷心處,抬手攔了攔“行了,回去睡一覺,明早天一亮就好了。”
南宮仰手里的酒杯叫她奪去,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她手腕的紅繩上。他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攥緊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聲音晦澀地開口問道“衛公子呢,你也將他當做朋友”
聞玉渾然不覺他的心思,只奇怪他為何好端端提起了衛嘉玉。但她還是仔細想了一想,才回答道“阿玉是我想保護的人。”
她低下頭坦然地對上跟前男子的目光,見他怔怔地望著自己,過了好一會兒,南宮仰才像賭氣似的轉開頭譏諷道“堂堂九宗未來的掌門人,還需要你來保護”
聞玉不和他一個醉鬼計較,見他神色郁郁倒是不再嚷著要人再拿酒來的樣子,便同一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終于叫人將他半哄半扶著帶了回去。
夜色清幽,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聞玉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氣,回到客莊之后,沒回自己的住處,又去半夜跑去翻了衛嘉玉的窗子。
錯金山莊給衛嘉玉單獨安排了一間屋子,聞玉剛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在手上顛了顛,還沒瞧準要朝哪扇窗扔,東邊的窗戶就叫人推開了。
男子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衣袍站在窗邊,瞧著這位不請自來的深夜訪客,倚著窗問道“和南宮小公子喝盡興了”
他這話里隱隱像有幾分拈酸吃醋的意味,可惜聞玉沒聽出來,她兩手撐著窗臺,輕輕一下就跳進了屋子里“你怎么知道我來了,難不成你一直沒睡嗎”
窗臺上擺著花瓶,里頭插著一枝已經開始打蔫兒的海棠花,衛嘉玉扶了她一把,口中說道“我怕你半夜悄悄翻窗進來,將我的花瓶打翻了。”
這會兒離得近了,她身上的酒味更加無所遁形,衛嘉玉輕輕皺起了眉頭“這是喝了多少”
南宮仰這會兒要是還沒睡著,想必背上該躥過一陣涼意。好在聞玉雖然這會兒也有些醉了,倒是還很講義氣,她一雙眼睛轉了轉,耍賴似的咕噥道“我忘了。”
衛嘉玉毫無辦法,見她自覺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又轉身替她倒了杯水。聞玉這會兒倒是很老實,將杯子放到嘴邊,又睜開眼貓兒似的一口口抿著。
衛嘉玉坐在一旁靜靜看她將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還將杯子倒扣過來沖他亮了亮,大約還以為自己是在同人拼酒,不禁無奈扶額。
他起身關上窗,又拿火折子點了盞油燈,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回來,一進屋便瞧見聞玉已經躺在屋里的軟榻上閉上了眼睛。
燭火下,女子躺在軟榻上,像是含著星子一般的眼睛合上了,如同夜幕遮擋了星光,如窗外夜色那樣靜謐安詳。燈光映照下鼻峰分出一半陰影,落在她的唇瓣上,因為剛剛飲完酒,面上尚有一絲紅暈,如春風桃李,明艷多嬌。
衛嘉玉取了一塊手巾打濕后坐在榻旁替她擦了擦臉,聞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坐在榻旁的人,看起來像是一只懵懂無害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