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流雖擁擠,但一人一騎穿行在人群中尚算輕便,更何況,見陸長策這一身打扮,眾人無人敢阻,俱都默默地退開半步為其讓行。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陸長策的目光便落在了坐在階前的少女身上。
他翻身下馬,大踏步走過去,走到姜姜身邊時,反倒頓住了腳步。
隔了許久,陸長策才緩緩開口,嗓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么。
“姜姜”
姜姜循聲抬起眼,渾身一震,面色煞白。
陸長策他怎么會在這里
還追了過來
最重要的是,陸長策說的不是衛姜。
不是阿姜。
而是“姜姜”。
陸長策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知曉她秘密的存在。
她認識陸長策的時候,陸長策還是定遠侯府的小侯爺,那時候她剛穿越沒多久,隨謝家人赴定遠侯夫人舉辦的賞花宴。
席間,姜姜一個人在花園里走走停停。
其實這些花看得多了,也失去了新鮮感。走了一會兒,姜姜給自己選定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歇腳。
她沒有想到陸長策正在附近練箭。
這塊石頭被薔薇花叢掩映,靠近池塘,既能賞花又能春風,還能看池塘里的錦鯉。
轉發這條錦鯉什么的
正胡思亂想著。
忽然,一陣破空聲迎面而來
姜姜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
一只不知道從哪里射來的箭正中她所在的方向
這里怎么會有箭
腦子里轟然一聲,身體已經快于大腦一步,先行避讓。可是姜姜她忘記了一件事,她身邊是池塘。
塘邊的泥土濕滑,一個趔趄,她就這樣直挺挺地栽到了池塘里
嘩啦。
初春的池塘水冰冷刺骨,水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淹來。
而她,根本不會游泳。
求生的本能促使姜姜劇烈地掙扎起來,可她越掙扎反而就嗆進去更多的水。
難道她一穿越就要淹死在定遠侯府的花園里了嗎
一人追箭而來,很快便被落水的動靜吸引。
這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手上那這著一張弓。
少年烏發高束,身著黑色的窄袖麒麟袍,腰束玉帶。
劍眉星目,唇角微微上抿,顯得倔強。短的是一副矜貴無雙的好相貌。
此人正是定遠侯府的小侯爺陸長策。
定遠侯府地位尊崇,陸長策又是少年意氣之時,平日里我行我素慣了,對賞花宴不感興趣,便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練習射箭。
看到池塘里掙扎的人影時,少年眉頭擰了起來,腳步不自覺一頓。
是真落水還是假落水
他知道京城里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有人為了攀附一門好親事,故意用一些腌臜的手段。
救還是不救
他此時下水無疑是要做好娶對方的準備。陸長策抿緊了唇,這些念頭在大腦里飛快地過完,其實也是一剎那的事。
人命關天。
就在陸長策準備下水救人之際,是謝璋快他一步,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水中,將姜姜救了上來。
彼時,謝璋正病弱,將她救上來后,凍得面色蒼白唇無血色,少年垂下眼,第一件事卻是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她裹住,抱在懷里,隔絕了眾人不懷好意的窺視。
正因為救人的是謝璋,她才不至于清白盡毀,得罪定遠侯府。
或許是因為救人前那一瞬的猶豫,導致陸長策從此之后對她一直心存愧疚。
也日后大大小小的宴會中,兩人這才越走越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這個無話不談,甚至包括她真實的來歷。
眼前的陸長策,和當初風流意氣的定遠侯府小侯爺相比,似乎冷靜穩當了許多。
眉目英越,身姿挺拔,雖未著甲,卻依然堅毅、剛烈,氣勢逼人。
或許有一米八將近一米九
姜姜不確定地估算著。
背后是人來人往的街心,陸長策垂下眼睫,凝望著如今比他小了不知多少的少女。
嗓音如擊冰擲玉般冷而清透,第一句話卻是“謝璋知道嗎”
姜姜愣愣的。
氣、氣勢好足
還有陸長策他眼皮上怎么有一道疤是沙場上留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