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并不擾人的,如流水般靜默的冷香在這一刻驟然濃烈了起來。
謝璋冷了她一眼,不再看她。
好像在這一刻終于意識到了陸長策的存在。
“陸大人……”謝璋面色淡淡,“好一番金屋藏嬌。”
陸長策:“大人慎言。”
謝璋冷冷相對,烏黑的眸子里閃著寒光,“未曾想陸大人前腳才婉拒了圣眷賜婚,竟也是溫柔多情之輩。”
賜婚?
姜姜愣了一下,扭臉去看陸長策。
皇上給他賜婚過?她怎么不知道?
不論如何,謝璋這話都過分冷厲不客氣了,甚至說,堪稱誅心之言。
陸長策沉默了一瞬,“彼時不通情愛,不敢耽誤圣上好意,更不敢耽擱其他姑娘。”
謝璋冷喝:“那你便要耽誤她的名節?!”
“外室?”謝璋垂眸,慢條斯理,咬文嚼字,意味不明地念了一遍。
姜姜大腦一熱,終于忍無可忍地擋在了陸長策面前,“……是我愿意!我、我和陸長策早已互許終身。”
謝璋這一聲冷喝仿佛堵在了嗓子眼里。
空氣因為她這石破天驚的一句好像不再流動,雖不知三人之間的恩怨,但眾人卻還是不敢發出一點動靜,一點聲音。
因為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在姜姜說出這一句話之后,謝璋的臉色有多差。
那股幽香更加濃烈,濃烈到讓人呼吸滯澀。
不知道是因為幽香呼吸不快,而是因為謝璋身上這蓬勃的,不加掩飾的殺意。
沒有人看到過謝璋被氣到這種地步,他捂住心口,面色鐵青,雙頰那一抹酡紅愈發引人注目。
幾乎在姜姜開口的同時陸長策渾身繃緊了,隔了足一息的功夫,才回握了姜姜的手,又抬眼望定了謝璋。
“謝大人,我與姜姜早已約定終身。是姜姜她不愿同你回去。”
或許人被氣到一定地步之后,倒能冷靜下來了,謝璋忽然平靜了下來。
姜姜看著他,不知道這一次他又是用什么手段克制自己的。
“她年紀尚幼,焉知陸大人用了什么手段。”謝璋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搭在門框上,冷冷道。
陸長策道:“大人沒資格替姜姜做決定。”
謝璋冷傲道:“一日為兄,終身為兄。”
陸長策眼里閃動著近乎幼隼般悍銳的利光,冷峻道:“我只聽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難道謝大人要指鹿為馬,自認為父?”
陸長策此言一出,連同葉受在內的眾人紛紛倒吸了口冷氣。還以為這狼崽子學乖了,沒想到內里還是當年那個桀驁難訓的小侯爺,敢這般落謝璋的面子!
又是一陣山雨欲來的寂靜,這更像是人在審判到來前的一種認命,一種危險的宣示和預告。
然而,謝璋聞言竟然沒被觸怒,未有多大反應:“長兄如父,若我為父,陸大人難道不該給我個交代嗎?”
沒有人能在和謝璋的論辯下討得了好處。姜姜意識到不能讓謝璋再說下去了,目光飛快地在雅間里轉了一圈兒,落在眼前一個瓷杯時。
姜姜頓了頓,忽然惡向膽邊生,一把端起酒杯朝謝璋潑了過去,然后迅速把陸長策給拉了回來!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在場甚至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謝璋面色遽變,怎奈身嬌體弱,冷不防被她潑了個正著!
他有什么資格再來管她,姜姜氣悶。
她是衛姜的時候,他用“兄妹”這兩個字牢牢地困住她不得存進。她掉馬之后,是他先不顧“兄妹之情”找到方士欲令她魂飛魄散,這個時候怎么還能以兄長的身份來干涉她啊!
姜姜發誓,那一刻謝璋殺了她的心都有了,他這樣的神態她很熟悉,從前她為了頂撞他做的事何止潑一杯茶水這么簡單?摔門、摔筆、撂挑子……她都做過,有一次,謝璋差點兒被她氣昏過去。
現在呢,他這么眼高于頂的冷傲個性,一定氣她騙了他,在蕙蘭芳連同陸長策一起把他當傻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