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回到家里,沉默了半天后,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奶奶,卻挨了奶奶的一頓罵“誰讓你再去碰那些東西,那些是好東西嗎小心又給家里惹上禍,如今好不容易才摘了帽子,萬一你又給戴上了”
“奶奶,你讓我試試吧,今年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后您多去大隊里聽聽收音機,聽聽咱們國家的新聞,還有很多從廣城回來的人,他們都說外面不一樣了。”
“以后咱們家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秦柔還打算再多找幾個熟人幫忙,如果是瓊州島的本地人就更好了,方便跟那些個村民和漁船打交道“符大嬸子家最近怎么樣了”
“她家出事了。”一提到符大嬸子家,秦棉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女兒夢蘭差點喝農藥沒了,幸好當時被她嫂子看見了,送到醫院把人救了回來。”
“她嫁的那個周元方當真不是個好東西,考上了個大專,在城里找了另外個女人,那女人生了個兒子,還打了結婚證,夢蘭跟她女兒青青被丟在村里夢蘭跟她哥哥去學校找他,還被那邊的人羞辱了一頓,回來之后沒想開,差點就帶著女兒符大嬸子現在天天在家對著女兒外孫女抹眼淚。”
“我等會兒去看看。”知青回城拋妻棄子的多不勝數,沒想到這事也落在了符大嬸子家。
秦柔去符大嬸子家敲了敲門,符大嬸子正在折菜,見了她十分高興“小秦妹子啊,你又過來探望姐姐姐夫啊”
秦柔打量符大嬸子,她發現對方的頭發白了一大半。
她跟符大嬸子聊了幾句。
“咱家夢蘭的事你也聽說了吧,哎,我也是勸了,不知道該怎么勸,小秦,你年輕,又有文化,幫我勸勸夢蘭吧。”
“男人走了就走了,這日子總要過下去。”
秦柔走進了符家,夢蘭這個年紀輕輕才二十來歲的姑娘一臉慘白憔悴地躺在床上,臉上神情呆滯,旁邊躺著個一歲多的小女孩。
秦柔抱著那個小女孩哄了哄,一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夢蘭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秦柔姐姐,你說我要怎么活下去,周元方他不要我們母女了,他在外面有人了,還說我不要臉勾引他”
“我媽沒跟我說,我也知道,村里人好些人都在背地里笑我,說我不要臉不知羞去勾搭人家城里的知青,現在被人家糟蹋成個破鞋也是活該。”
“我害得我爹我媽丟臉了”夢蘭哽咽說著,嘴里語無倫次,最近的事情給她的打擊大大了,她跟哥哥去周元方的學校找他理論,可她和哥哥都是島上出生的,土生土長待在村子里,從來都沒有去過外面。
外面的世界太不一樣了,他們戰戰兢兢地看著城市里的那些新鮮事物,什么也不敢碰,什么也不敢問,嘴里說的土話,外面的人家都聽不懂。
到了周元方的學校里,更是遭到了無數的冷眼,人家那邊是光鮮亮麗的女學生,燙了頭發,穿著高級衣服,而她全身上下土里土氣的,又黑又丑,穿得邋遢,上不得臺面,跟一身時髦打扮的周元方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邊的學生嘲笑她癩哈蟆吃天鵝肉。
“周元方,這就是你鄉下的土媳婦”
“這種你也挑的上”
“也真的是太不挑嘴了。”
那些話如同噩夢一樣縈繞在她的耳邊,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些人高高在上的嘴臉和諷刺的話,夢蘭多么后悔啊,她就應該一輩子都不出島,她就應該安守本分,踏踏實實找個本地的男人嫁了,才不會讓哥哥跟她一起受羞辱。
她在城里的鏡子里看見了自己有多么邋遢,她用自己的眼睛親眼看見了哥哥在城里人面前的卑微和小心翼翼,不僅是學校學生的嘲笑,還有列車員的冷眼,服務員的嫌惡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