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鄭朗有所不知,今日的沈蓁蓁哪可能覺得蕭衍正常。
即使她說她如今會自個騎馬了,李蒔也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就給三人派了兩匹馬,她要去跟誠玉公主擠一匹馬時,蕭衍也不知發的什么瘋,上前提過她腰,不由分說就將她提到另一匹馬旁。
“上去。”他催她。
她剛翻上馬去,蕭衍就隨后坐去了她身后,她下馬時,他更是多此一舉,分明她自個能翻下馬來,他卻是先她一步,一手橫來她腰間,緊緊地摟著她,幫她落地。
若不是拉扯會讓她在人前失態,加之她實在沒甚心情與人爭執,她早拍掉了蕭世子那自作主張慣了的手。
見到鄭朗,被人暗中埋怨著的蕭衍問道:“這個時辰,鄭小將軍何以在此?”
鄭朗看一眼沈蓁蓁,摁住心中上浮的郁氣,拱手朝蕭衍行禮并答道:“在下與沈娘子約了戌時正相見,久不見她現身,便等了等。”
當下子時,戌時至眼下已過兩個時辰,恒心如此可佳。
蕭衍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
沈蓁蓁卻是揣著借口,上前愧疚道:“我與誠玉公主一時貪玩忘了時辰,害得鄭四郎久等,快請隨我進去罷。”
“不礙事的。”
清風朗月,院寂無聲。
片刻之后,小娘子朝褚色衣袍的郎君遞上一盒茶罐和一個食盒,微笑道:“這茶我是第一次做,鄭四郎品鑒后如果不喜歡,我再調整配方……阿嚏!”
站在不遠檐下的蕭衍猛地看來,見鄭朗急得上前半步,一臉擔憂問:“沈娘子無事罷?”
沈蓁蓁朝他搖了搖頭。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話,送走鄭朗,沈蓁蓁回屋,一轉身就見某人門神般杵在她的屋門。
她驚了下,沒搭理蕭衍,徑直朝內走。
可腳步剛跨過門檻,就聽蕭衍篤定道:“你這個法子不會有用,鄭婕妤不會吃你的東西。”
沈蓁蓁腳步微滯了下,卻沒停,繼續往內走去。
蕭衍腳步跟上她,補充道:“下毒是最蠢的法子。”
沈蓁蓁豈能不知下毒最容易被人查出?她看也不看蕭衍地道:“我可沒下毒。”
蕭衍駁她:“現在是沒有,但你計劃往后如此做。”
“沒有。”沈蓁蓁轉身,直直看著蕭衍道:“我就是單純給鄭四郎送吃的,蕭世子未免想得過多。鄭四郎為人謙遜友善,比起某些對我的東西棄之如敝屐的郎君,他不知珍視多少。”
這是實話。沈蓁蓁每每贈給鄭朗的小東西,他無一不珍惜。
沈蓁蓁能感受到,這位膚色看著粗獷,實則有些害羞的郎君,有顆細膩的心。動手能力也強,還能用茅草編出花鳥魚蟲。
若非鄭家也是山東士族出身,她其實先前也會將主意打到鄭朗身上的。
她又諷刺他,蕭衍一噎。
半晌后道:“蓁蓁……”
“阿嚏!”突兀的一聲噴嚏聲打斷了蕭衍想說的話,沈蓁蓁吸了吸鼻子,嗡聲趕人道:“蕭世子請回罷。”
蕭衍靜靜看她,想著莫非是因他讓誠玉公主去同她歇息的主意,沈蓁蓁才決定回離宮,來回吹風,這才得了風寒。
然他的愧疚之感還來不及起,身子就忽地一踉蹌。
見他好半天不動,沈蓁蓁沒了耐心,伸手就將蕭衍朝門外推。
蕭衍趔趄了下才站穩,只覺哭笑不得。
如今這個小娘子對他的脾氣,未免也太差了些,口中一口一個蕭世子,瞧著是叫得恭敬,手上卻從不對他留情,扇他巴掌、胳膊肘撞他,現在還如此粗暴地趕他出門。
偏他如今對她的忍耐度大大提升。
蕭衍順著沈蓁蓁的意思往門外退,認真道:“你先歇著罷,我明日有話與你說。”
沈蓁蓁突然一怔,想起在吏部那辦公的院子中,蕭衍就說過一樣的話。
“我有正事與你說。”
此外,還有一句——
“事關你父親。”
她停下推他的動作,抬頭問蕭衍:“你知道我阿耶什么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