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看著小娘子壓不住上揚的嘴角,跟著勾起了唇。
沈蓁蓁對上他深邃的染笑的雙眸,一時間,像忽然回到了小時候:她坐在碧溪潭的潭邊,雙腳放在水中消暑,口中含著話梅糖,裁判沈霽和蕭衍在潭中的泅水比賽。
賽事終結,小小的沈蓁蓁抬著小小的胳膊,大聲宣布道:“蕭衍贏了!”
看沈霽蹙眉,她又補充:“霽哥哥,你就差一小點。下次你換另一邊游,這邊水流要急一些,一沖起來速度就快了。”
勝者蕭衍聽著她的話就不樂意了,“沈蓁蓁你是不是蠢?我們是游的來回,水急處,順著游是快,那逆著游,是不是更難?我憑的實力,可不憑運氣。”
小小的娘子一頓,詭辯道:“那你長我霽哥哥歲數,飯都比他多吃兩年。”
“合著,這泅水,還跟年紀有關?”
“那是!”
“那你是光長歲數么?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敢下水。”
這個郎君真正笑起時,眼中光輝燦爛,笑容極為干凈。
可那是因在欺負她,沈蓁蓁抓起手邊小石子就丟過去。
“沈蓁蓁,你不準朝我丟石子!啊——沈霽你管管你家這個腦子不好使的。”
“誰讓你說我?我改主意了,霽哥哥贏了,你個手下敗將!”
沈霽居中無奈,嘆氣:“你們兩個,消停消停……”
蕭衍抬著手臂擋臉,“你倒是讓她先停啊,問我要話梅糖時不見她這么彪悍。”
“是你主動給我的!”沈蓁蓁不服氣,見著氣勢洶洶朝他走來的郎君,目露驚恐,“啊!你別拉我進水,我怕,霽哥哥,你管管他!”
“他可管不著……”
思緒漸漸回攏,沈蓁蓁的笑容凝了凝。
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她,他也不是。
若非有那么個情書在,從蔣州回來長安,她大約還可以心安理得地問蕭衍要話梅糖的。
對上蕭衍帶笑的目光,她心底里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似有東西在緩緩流逝,一去不返。
蕭衍看著她黯淡下去的眼神,又看她摳著鐵罐子的細細白白的手指尖。
她是一難過,手指就要去摳東西。
可這都得了一大罐子糖了,她還難過什么?
她前幾日皆對他避之不及,今日早些時候,他說有事關她父親的話與她講,她還一個字都不愿聽,也就過了一下午,轉頭就問他知道她父親什么事了。
沈蓁蓁這樣,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個中緣由,他稍稍一想便能猜到。
蕭衍沉了下眸子,言簡意賅地問:“你父親當初染病后,湯藥里,是否放過‘百合’這味藥?”
沈蓁蓁回想片刻,搖頭,“不曾。”
蕭衍眸中一驚,“你確定?”
沈蓁蓁道:“我確定。因是我正在學草書的時候,祖父說兼容并蓄,我特意謄抄過前后來問診過的太醫和各個大夫的處方上的字,每一味我都記得,不曾有過百合。”
她攥緊手心,動了動嘴唇,半晌才問:“他當初服用的藥,有問題是么?”
蕭衍:“你先說,你今日在鳳凰山上聽到李晤說了什么了。”
沈蓁蓁的眸子,在聽到蕭衍的話后緩緩瞠大。
李晤?
林中是他?要禍害沈家女的是他?那,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