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出什么特別,只覺得他的聲腔吐出來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夸贊。
沈蓁蓁再度憂傷道:“上不得臺面的小技巧罷了,我阿耶故去之后,我就靠做點這些來緬懷他。殿下不知,我那時忽然沒了阿耶,覺得天都塌了。”
這回,李晤目光微微閃爍了下。
終于露了些馬腳。
沈蓁蓁心中微喜。
月光下,李晤的臉色很白,笑容很淡,很微妙地看著沈蓁蓁,半晌道:“沈娘子受苦了。”
他捏著她右手手指的手游移,手從她手背滑,握了會手腕,而后無視沈蓁蓁輕輕的拒絕,伸進了她的袖子里,冰涼的指尖在她皮膚上游走。
同樣的動作,毫無蕭衍撩她時的那種酥麻感,只帶來一陣瘆人,像毒蛇游在她身上一樣。
沈蓁蓁脊背的汗多了一層,面色如常,開始思考,如若稍后被他故意扯落水溺斃她,要用什么辦法從他手中逃出去。
但李晤只是手上探索一陣,同時目中隱熱,靜靜看她半晌后,在她小手臂上捏了幾下,又看了看她細滑的手腕,便收了手回去。
他沒朝她動手。
沈蓁蓁沒動聲色,仍舊一副羞怯的姿態,垂首抿了一口酒。
她感覺的出來,李晤看她的眼神與上幾次的不同,多了一絲隱隱的激動在目光里頭。無論是出于今日對她彈奏箜篌的刮目相看,還是別的,總之,他似乎并不急著要如在鳳凰山說的那般“禍害她”。
對此,沈蓁蓁喜聞樂見。這意味著,她還能有更多機會與他相處,獲得更多信息。
沈蓁蓁給李晤遞酒,狀作無意地提了句宮廷箜篌制作上的精巧,成功地與李晤打開了樂器上的話題。
沈蓁蓁收刮肚子里的畢生所學,與李晤談天說地,二人一時聊得起興,若有外人在此,怕會覺得此二人當真紅顏知己,相逢恨晚了。
沈蓁蓁一去不返,蕭衍握酒盞的手指越來越用力,眉頭緊鎖。
小娘子心思精巧,在人前露了一手后,就退下去了,留給想結識她的人、殿中本就關注著她的人一片悵然若失。
倒是很會珍惜羽毛,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縱。
蕭衍掃了一圈,見幾個郎君頻頻觀望門口,鄭朗的目光更是自她從箜篌旁起身時便不曾移過,他心中要見到那小娘子的心思愈發強烈,刷地站起身,離了宴席。
四處尋人不得,蕭衍離了玉華宮,去了玉華湖邊。
他有感覺,能在這找到那位小娘子。
只不過,還沒走上幾步,尚未見到想見的人,他就被一聲語調奇怪的“蕭世子”喊了停。
蕭衍轉身,見是今日給太后獻過舞的西康公主,便秉承禮節,朝她拱手,行了個大魏禮。
康安娜回他一禮,明朗地笑了兩聲,開懷道:“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蕭衍一怔,未言語。
康安娜幫他回憶道:“上次正宮失火,你見過我的,你不記得了?是你幫我撿起來被撞落的紗布藥品的啊,記起來了嗎?”
“哦。”蕭衍似醍醐灌頂,平淡無奇地抱歉道:“那日是我莽撞,無意撞到公主,公主原諒。”
郎君風度翩翩,一身雅致,氣質高華,模樣俊俏,康安娜越看蕭衍越是滿意。
她眼中露出癡癡的神色,再道:“你們大魏不是有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么,你我次次巧合撞見,也能算得上那句有緣罷?”
這話不容易接,蕭衍深邃的眸光靜看康安娜,唇角勾了個別人參不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