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確實拱起了幾人的火。
他越是得意,有人就越發堵心。
回到秦王府,揮走等著議事的幕僚,李晤一言不發地進了房中。
侍衛方挺緊跟著他,卻被他擋在了門外,方挺想了半晌,怕他情緒再度失控,還是推門跨進了門檻。
李晤雙手在身前猛搓,在屋中來回踱步,面上露出猙獰的笑,道:“你大概是沒瞧見今日那蕭衍的表情,可真是得意啊!不就是要娶嬌妻了!不就是上了個什么水利工程的圖紙!他以為,他就能斗倒我?”
似想起來前兩回蕭衍揍他的痛,他抬手捂著下顎及臉側,雙目怒瞪,咬牙切齒:“若非,若非我童時被人……我怎會打不過他!”
“殿下,先吃顆藥罷。”
方挺給他遞了一粒藥丸,打斷他的回憶,以及由此而來的癲狂情緒。
李晤一怔。
看著方挺手中的藥哈哈大笑兩聲,笑夠了后,面上又露出失落的可憐表情,低聲道:“又是藥啊。”
方挺的唇瓣動了動。
這藥含五石散,一旦開始服用便是無底洞,越往后來藥量越大,戒斷便越困難,按殿下此刻的狀況,更不可能戒掉。
對人體傷害也大,比如殿下的體力就愈發不如從前。
這藥說是一種毒藥也不為過。
但若非童年時被歹人抓走過,受到過非人的折磨,只能靠這種藥物鎮靜下來暴躁的情緒,李晤也不會明知其厲害,還要吃它。
想到這里,再見到李晤那顯得可憐的表情,一向殺人如坎菜,眼也不會多眨一下的死侍,這時的冷硬心腸柔軟了一寸。
方挺沒說話,默默蜷起手指,將藥往回收。
李晤卻驀地改了主意:“給我罷。”
方挺給李晤呈上藥丸,難得一見地說了句:“我們還有機會。”
李晤咽下藥,閉目一會后,恢復正常神色,道:“萬慈寺的人吐不出什么,沒就沒了;長安城的疫病也怕是興不起來了,已失去了兩回天時。不如把握地利和人心,時值年關,又是國喪剛過,今年的上元節想必是熱鬧非凡了。是我們的機會。”
方挺頷首。
李晤又道:“父王那般喜愛小兒子們,我們幫他一把,讓他充盈一些后宮,樂不思蜀才好。”
國喪終于過去,結束的第二日是個良辰吉日。
蕭世子起了個大早,第二次攜帶兩只白鵝拜訪一府之隔的沈府,不過他這次多帶了一個從穿著打扮到五官聲音都很是喜慶的媒婆,已經浩浩蕩蕩抬禮的奴仆。
正值一年歲末,按照往常的習慣,沈氏有幾家親戚會從外地進長安城來,與沈氏流傳至今,家族內最嫡系的沈時秋他們兄弟這一脈一同度過春節。今年不止沈家的,沈夫人周氏的娘家人也有從蔣州來的,多人一起湊在一起,很是熱鬧。
所以,當人們湊一起還沒用完早膳,便聽得有安國公府的媒人登門,且求親的主角,那位安國公世子也一并前來的時候,不免都意外、興奮起來。
同上一回一樣,沈夫人在沈府中堂接見了蕭衍和他家請來的媒婆。
沈蓁蓁被她的遠房姐妹們推著拉著,從中堂主人進的北門溜進入,藏在了中堂靠西的一個落地屏風后,拉長了耳朵,偷偷聽著堂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