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此特殊,沈婳哪會在意這些,當即道好,并朝侍衛禮貌致謝。
她待人的禮數極為周道,分明是一身藥女打扮,舉手投足間又掩飾不下貴女的得體大方,侍衛看著這位身份不明的小娘子,對上她一雙明亮好看的眸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侍衛走后,沈婳本打算稍作休息,可剛脫掉鞋子,驀地又想起與她同來的謝邁來。
她好歹也該給人說一聲她已安置好了,他可以繼續南下了。只是這個年,謝三郎怕只能在路上獨自過了。
思及此,沈婳心中生出幾分愧疚來,她迅速重新穿上鞋,出門去尋謝邁的人。
方才她從李蒔的房中出來時,就見到臨著幾個廂房都燃了燈,想必當下在壽州城的所有官都住在刺史府這里。
不過沈婳沒想到,她剛出了房門沒走幾步,便見小門外一個藥女朝她招手。
那藥女邊招邊急道:“哎呀!你怎么還在這磨蹭?找你半天了!你怎么進那個門了啊?快出來!”
不等她開口說話,門口便有持刀侍衛探過頭,見到她,手中長刀與刀鞘一開,厲聲道:“出來!”
侍衛見她怔怔在原地沒動作,急匆匆上前,刀距她身子不遠對著她,怒道:“什么地兒都是你能闖的?”
“大哥,她今天才來的,新來的,不懂這些,我這就拉她出去哈。”藥女上前拉住沈婳的胳膊,將她一個勁往外扯,口中道:“快走,快走!”
沈婳掙扎了下,“不是,我就是——”
“少廢話,還不出去?”侍衛打斷她的話,伸手推她。
沈婳話沒說完,被就侍衛推揉著、被藥女拉扯著出了那道門。
甫一出了門,藥女就喋喋不休:“祖宗,你讓我省省心罷!又來了十來個病患正沒人照料,藥都沒有人來端,你再想偷間耍懶,也把藥給人端去再說行罷?哎,你們這些新來的,還沒意識到情況如何嚴峻呢……”
就這樣,在這混亂的拉扯中,沈婳莫名其妙地被人趕鴨子上架,當作了新來的藥女使喚上了。
壽州刺史畏罪自殺,其家屬也早已被遣送走,刺史府成了無主之府,在李蒔來了以后,將整個府邸重新規劃,除卻隔離出來的必要的辦公場所、來此治疫的官員的居所、安置藥材糧食的倉庫外,其他地方全數被騰了出來用于安置病患。
而沈婳居住的那個廂房不遠的門,便是位于病區與安全區中間的一道屏障。
沈婳還來不及表明身份,手中便被人塞了幾個碗,“領了藥后,送甲號房,第十至第十八號!”
沈婳怔怔抬眸,看到一個極大的被拆了墻的偌大大院,東側是一排房屋,北部是臨時建出的、一面沒有墻壁的房,門口掛著“甲”“乙”“丙”等字樣。
院中露天之處,架著幾頂只有頂的大帳,下方有數十口大禍,正汩汩地沸著藥。
無數白褂醫者、藥女在來往穿梭,神色焦急,腿腳忙碌。也有人被抬著從屋中出來,放在板車上。
能聽到不時有人呼痛,有人呻吟,有人痛哭……
此景,極不真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