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身量優勢明顯,她就是踮腳也依然夠不著,沈蓁蓁干脆放棄,收了手,后退一步。
一雙好看的眸子里噙著委屈巴巴的光,就連耳朵,也因心中憤憤而跟著變紅。
熟悉她如此,蕭衍即刻察覺出了她的情緒變化,他放下手,將文書打開,攤在她身前讓她看,緩緩道:“你看,白紙黑字,還有官府印章,我可沒哄你。”
見沈蓁蓁無動于衷,蕭衍心頭爬起慌亂,又道:“二十萬貫錢就在刺史府的庫房中,你明日便可以派人來搬回府里去。”
相鄰而居多年,他太清楚沈家前后的變故,沈蓁蓁的性子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因家變而生出的不安全感,用什么東西能抹平,他再清楚不過。
他愿意給她所有錢,只要她開心。
沈蓁蓁安安靜靜地側著身子,垂著眸一言不發,她本就生得美,靜立著就有一種靜若處子的嫻靜,室內暖色燈火印她面上,給她覆蓋了一層似晚霞將盡時的柔光。
蕭衍去牽她的手,溫聲喚她:“蓁蓁。”
他越溫柔地朝她言語,沈蓁蓁就越受不了,眼睛漸漸濕潤,眼淚跟著在眼眶中打著轉。
蕭衍到底是受不了她這樣,他一把摟過她人入懷,垂眸輕聲道:“你有什么氣,不妨發出來。”
沈蓁蓁嗡聲道:“沒氣。”
男人存了心要喜好風花雪月,誰又能阻止得了?她心里真要氣,也是氣自己奢望他給她畫過的餅,什么生生世世、心似山海。
她好歹是開了口,蕭衍稍松了下心神,問道:“既然沒氣,你這派神色作甚?連費勁心血一日就判決的二十萬貫都不能逗佳人一笑,我這刺史當得好生無趣。”
沈蓁蓁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推他的人道:“明日我會派人來取東西,蕭刺史的公事交待完了,就讓我回了罷。”
一口一個官職叫著,說她心中沒存著氣,蕭衍就是傻了也不會信。
蕭衍垂眸看了看她腰間叮叮當當的玉飾,沒話找話地道:“這玉玨,還戴著呢?”
沈蓁蓁腰上的玉玨是蕭衍最愛佩戴的那個。
上元節二人逛花燈節時,沈蓁蓁悄悄遞給了蕭衍一串腰飾,就是用蕭衍百般挑剔和誤會的謝穆贈給她的那串琉璃改做的,小娘子不朝他示愛,但其中心意不可言喻。蕭衍很識趣,當即掛到了自個腰上去,又將自己的掛在她的腰上。
蕭衍故意提這東西,目的也是想喚起沈蓁蓁心中柔軟的一面。
然而他話落,沈蓁蓁只冷聲“嗯”了下,就再無更多回應。
活脫脫是一個軟硬不吃的架勢。
為官以來,甚至自出生以來,蕭世子還從未有過當下的體驗。她分明在他懷里,溫溫軟軟,甜香四溢,他的心臟卻像被誰一手揪著,一手用利器在切割著,一陣一陣地抽疼。
清楚沈蓁蓁不甘示弱的固執性子,蕭衍最終無奈嘆息:“你不理我,總歸是有原因罷,要讓我死也成,但能不能讓我死得瞑目?”
沈蓁蓁咬了咬唇,終是抬臉看他。
四目相對,小娘子露出失望又諷刺的眼神,問道:“百花樓的曲兒,可好聽?”
蕭衍眸中一驚,而后看著她認真答道:“不好聽。”
沈蓁蓁脫口而出:“不好聽你還日日都去?”
“呃……自然是因為有些原因。”蕭衍大大方方道,“有些公事。”
沈蓁蓁冷漠無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