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一盞燈籠的光,石玖清晰地看到在清湖邊的大石上,一個郎君和小娘子在月下依偎在一起。
沈婳抱著謝邁的胳膊,同他說著話:“我想去趟清光寺,你要陪著我么?”
時人禮佛,信來世今生,沈婳往前動過喝藥墮胎的心念,對此始終心有陰影。她聽聞放一盞長明燈在寺廟里,可將那未出生的孩兒好生超度,便就想去做此事。
謝邁道:“好,后日我休沐,來接你。”
沈婳挪了下臉,視線從湖中的月色轉到謝邁臉上,問道:“你不問問我去做什么?”
謝邁平平淡淡地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愿作甚,我陪著便是了。”
沈婳支起身,往謝邁唇上啄一下,“你怎么這么好呢?”
話說完,她又再度貼了上去。
謝邁被她壞心眼地用牙齒咬著唇瓣往外扯,不由吃痛輕嘶了聲,惹得沈婳咯咯直笑。
李蒔攥緊拳。
他本就喝了酒,平素內斂的情緒并不大受控,見到眼前一幕,未及思考,便快步走了過去。
他厲聲質問:“婳兒!你同他在做什么?”
忽聞這么熟悉的聲音,沈婳的身子一僵,眼睫顫了下,怔怔回頭,便見李蒔目呲欲裂地站在身旁。
她微瞠大雙目,對李蒔現身在此尤有些不可置信,疑惑道:“你怎么來了?”
謝邁摟著沈婳起身,將她往身后擋了擋,語氣平淡無波地開了口:“恒王殿下。”
見此一幕,李蒔心態近乎崩潰,在酒的作用下口不擇言地怒道:“你們,婳兒你和謝三郎……何時之事?你背叛我!你背著我同他相好!”
謝邁淡淡道:“殿下醉了。”
李蒔目露諷刺,目光在謝邁和沈婳臉上來回徘徊。
左邊是一臉詫異的小娘子,右邊是護著小娘子人滿眼清冷的謝三郎。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訴他,事到如今沒有再探尋這些事的必要。但一想到往前與他相好時沈婳與別的郎君也好,他根本不能忍受半分。
李蒔握緊雙拳頭要掄起拳頭間,聽沈婳回答他的話道:“前日的事。我和三郎從前日起響好的。你有什么意見?”
她已從見到李蒔的驚訝中回神,從謝邁身后行出,直直看著李蒔的眼,再道:“我的事,如今與你何干?”
李蒔忽然背脊升起一陣寒意,盯著燈光里沈婳眼含薄怨的面容,他覺得心慌煩悶——
他內心深處不信沈婳會負他,這二人若是從前日才開始相好,而那日……是沈婳與他一刀兩斷之日。
李蒔臉色蒼白。
情斷之事究其原因,是因他得以被賜婚,要迎娶永和縣主為妻。
更深的原因,是他為了別的舍棄了私心,舍棄了她。
如今,他又有何立場責難沈婳的所作所為?
李蒔側身不看二人,他努力恢復自己那沉穩平靜、從不感情用事的一面,他不該發怒,不必被情緒牽制,他該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這一點對情感的欲念并不要緊。
無人知道,李蒔此刻做著何等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