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的聲音有些顫:“你給朕住嘴!”
李政直直看著他的父王,又說了一句話:“他二人何時開始好的,誰又知道?他究竟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孫子,誰知道?”
李蒔眼神復雜地看向激動的李政。在李政尚且自身難保之際,他此刻故意激怒父王,太不是明智之舉了。
“住嘴!”
得了消息趕來的張貴妃捂著自己突出的小腹,撲通一聲在文帝眼前下跪,替李政求情道:“陛下恕罪,莫管他的失心瘋胡言亂語。”
李蒔靜靜看著跪地的張貴妃,想有母親的人是何等幸運,至少犯錯后,還能有人替他求情。而他自己,從不敢行差一步。
文帝大病初醒,一時聽到五子李政和六子的爭執,又聽到這番對九子身份的懷疑,還沒恢復的力氣似又泄出去了幾分,捂著額頭,煩躁道:“拖出去!”
祁皇后見他動真格,朝身后示意了一下,有宮女朝門外說話,隨后即刻進來幾個禁軍的人,架住了滿臉怒紅的李政。
李政掙扎怒吼:“父王為什么?為什么?兒臣做了什么要被你關押?父王!”
文帝瞇了瞇眼,眼中毫無溫度地看著他。
李政緊著拳頭、咬牙切齒,再是怒吼、不甘,但到底也不敢在文帝眼皮子底下動手,只能屈辱地被人拖了出去。他的母親,朝文帝哭喊著求饒的張貴妃氣至昏厥,被幾個嬤嬤帶了下去。
屋中這才稍寂。
文帝一雙精明的眼掃視了一周。
太醫們在祁皇后的示意下進門診脈,皇子們除卻李元逸和李蒔、李晤外,全數被請出了屋。
太醫診脈時,內侍上前通報道:“陛下,蕭世子求見!”
得了準許后,蕭衍姿態高雅地進了屋,在李晤似嘲似諷的目光中,他儀態淡然、目不斜視地直直走到文帝床邊。
余光看見李元逸頭上的幞頭被文帝抬手揭下,蕭衍垂了下眼皮,掩蓋住眸中的玩味。
他在離宮親耳聽過李耽同鄭秀談他們的兒子,近日也聽聞鄭家人在城中找良醫治頭發的偏方,方才在門外又聽李政那樣講,他舅舅的這個家丑,看來是不易隱藏了。
蕭衍不動聲色地拱手行禮,話語擔憂:“聽聞舅舅身子抱恙,衍這才進宮看望。”
文帝面上不顯任何情緒,點頭朝蕭衍道:“衍兒有心。”
蕭衍面上長舒出一口氣,這才同李晤、李蒔互相見禮。
蕭衍同李晤對視,心覺諷刺。這個真正要害文帝性命的人在此當了個孝子,那個雖然傻了些但性子素來單純、并無腦子害他父王的李政被押了下去。
再看李蒔時,李蒔匆匆與他對視就撇開了臉。蕭衍瞬間明白,李政之事有李蒔的推波助瀾。
這本就是一個人往上走的路上必須經歷的。文帝多疑冷漠,李晤狡猾殘忍,李政有兵權在手且同張氏母舅聯合在謀劃提供糧草的戶部,文帝早晚會對他出手,即使沒有,落入李晤之手也必死無疑。
故而,見李蒔是有羞愧表情,蕭衍在李蒔的視線重新落至他臉上時,微微朝他笑了下,表示:你并未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