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接過,凝視了片刻,卻搖了搖頭“記不得了,但是這襁褓和我在相府柜子里的那一條一模一樣,世間襁褓模樣千萬,不同的人繡的花紋定不相同,可是這花紋,這針腳,這走線,錯不了。”
“所以,很有可能,帶走你的人不忍心殺你,將你交給了這偏僻處所居住著的老獵人。”白攸之思索著,轉而又問瑪巴哈“你可還記得將那老者埋在何處”
瑪巴哈點點頭回答“記得,我們在埋葬老獵人的地方壘起了一排石頭,以此告慰他的靈魂。”
“謝嶼天,驗尸。”白攸之冷不丁說道。
“驗驗尸”瑪巴哈驚訝地脫口而出,他細細打量著白攸之,又掃視著謝嶼天,被這駭人的舉動驚訝,同時好奇這三人的真實身份。
四人來到房后,果然看見了一堆齊腰的石頭,白攸之和謝嶼天四目相對,默契地挖了起來。
不到兩尺,一具尸體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是,過了這么多年,那尸體竟然并未白骨化,而是完整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怎么會”疏桐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驚呼。
謝嶼天倒是淡定,他蹲下身子,苦惱地沖白攸之道“早知如此,我便把那木箱帶上了,這樣的奇觀可是難得一見的,如今還真是巧婦難為
無米之炊”
說罷他以手拂土,端詳其尸體的全部面貌,說道“按理說,人死過后,會在一定時間內白骨化,因骨骼之間失去了軟組織的連接,呈散落狀。”
他又抓起尸體上蠕動的一只小昆蟲,嗅了嗅尸體旁邊的黃土道“根據尸體上昆蟲發育的情況,以及埋尸土壤的結構和成分可以判斷,尸體應該是在三年前后埋入土里的。”
“好厲害”瑪巴哈忍不住驚呼,“我確實是在三年半以前和姐姐來到此處,將老獵人葬入土中的。”
“那你能否看出他是何時死亡的”白攸之顯然已經習慣了謝嶼天的驗尸能力,冷靜追問道。
“容我再看看。”謝嶼天收起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嚴肅說道。
“一般情況下,人死后體內的臟器便會腐爛分解,只剩下支撐人體的一副骨骼,荻國地處西北,空氣干燥,氣溫早晚差異大,尸體脫水風干的速度遠遠大于的速度,也就是說,他體內的水分在死后迅速蒸發,故而尸體并未腐爛,而是變成了一具干尸。”謝嶼天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下結論說。
“可是入土后,這些蠕動的昆蟲將這具干尸破壞得差不多了,否則我們甚至能夠看到老者生前的模樣。”謝嶼天補充道。
“古書里的凝顏術竟然是真的。”疏桐道,“從前我方以為書中以古法保存死者面容,以此祈求靈魂永生之術是志怪的無稽想象,如今親眼所見才敢相信。”
“按瑪巴哈所言,這具尸體先是在空氣中暴露了一段時間,三年前轉而埋入地下,因此尸體風干的過程也經歷兩個不同階段。根據他皮膚的風干程度,可以判斷大致死于十六年前。”謝嶼天道。
“時間倒是差不多能對上。”白攸之道,“應該
是老獵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臨死前將那嬰孩托付給了什么人。然后接下來的故事便如疏桐所言,西北大漢,那人帶著疏桐一路逃難至京都,走投無路之下將孩子托付給了右丞。”
疏桐盯著那被蟲蛀了大半的尸體,抑制不住眼中的淚花“這便是最初撫養我的人嗎只恨我年紀太小,一點記憶也沒有”
白攸之摟過疏桐,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慰道“不怪你,當時你那么小,沒有記憶乃是人之常情。現在真相已經大白,你且將老獵人再度安葬。他在天有靈若看見你現在出落得這么好,定會感到十分欣慰的。”
溫暖的肩膀抵住疏桐,一股無形的力量像是從她內心深處生發而出。
她感激地望向白攸之,邁出步子,蹲下來將黃土一抔一抔地撒在老獵人身上。
一切收拾完畢后,疏桐跪下身子,以首叩地朝老獵人拜了三拜,方才回到那木屋。
“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白攸之道,可他心下卻無比明白,今夜,疏桐無論如何是無眠了。
風聲依舊,如怨如訴。,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