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疏桐舉著鍘刀的手在老者腿前一尺處停住了,她收回雙手,交叉在胸前,緩緩說道。
那老人垂下松弛疲軟的眼皮,像一棵蔫了的仙人掌,有氣無力地說道“是我們干的,我們先扮成乞丐,在偏遠的村落里四處打探,若是看到哪戶人家有漂亮女娃娃,便裝成從西北蠻荒地逃荒而來的饑民,繼而佯裝餓暈在別人家門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窮鄉僻壤里的人家一般心善,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會將我們救起,我們就稍微演一演,扮扮可憐,他們便會收留我們在家。博得他們的信任后,我們一般會幫忙干些簡單的活計,進一步博取他們的同情,時間長了,有的人家還會干脆放我們獨自和娃娃們在家。”
“我們便趁他們外出下田的時候,將孩子抱走。”那老人說道。
“既如此,你都到什么地方,抱過哪些孩子,一一都要說出來。”白攸之嚴肅地說道。
“這”另一個老人壯著膽子插話進來,畏畏縮縮地說道“有些日子不長,或者印象深刻的,興許還能夠記得,有些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啊大人。”
“不過。”又一老人說道“我記得先生那兒有個冊子,里面詳細登記了每一條信息,若是能找到這冊子,便能將所有娃娃的來處都知曉。”
“關于這位先生,你們知道多少”白攸之順著老者們的思路追問下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搖頭道“不曾見過。”
那老者復又補充道“我也只是一次偶然聽何詩嬌提起過,并未真正見過那冊子。”
白攸之盯著幾人,思忖了良久后道“行了。積善堂里有幾個孩子,皆是你們從各處抱來的,如今仔細想想都去過些什么地方,做過那些事,一一和門口值班的捕快交代清楚。”說罷,和疏桐二人出了大獄。
白攸之行至房內,鋪紙研墨,提筆在宣紙上勾勒出抱養二丫的爺爺模樣,命捕快將其張貼在京都各地榜單之上。
“說來也奇,你說他們在京都附近活躍了如此之久,怎會沒人報官呢”疏桐手撐在桌案上,指腹無意識地敲打著,問道。
“都是些良善之人,住在那路不拾遺,門不閉戶的小山村里,怎會想過世間有這樣的人,為了活命能出賣家人。”白攸之搖搖頭道。
“也是”疏桐努著嘴,嘆了一口氣。過了幾個時辰,丁仝前來復命道“大人,那些人招了,一共道出了六個去處,我們一一核對過了,前來請示大人,是否要將他們一一送回”
“那六個去處之中,可有二丫”疏桐問道。
丁仝低頭看手中的宣紙,頓了頓道“有的,在矢望村。”
“好,那你和院中的幾個捕快將孩子們送回,我和疏桐去送二丫。”白攸之道,丁仝領命而出。
積善堂內,二丫兩腳岔開蹲在地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摸著地上的碎石子,揪起地上的小草百無聊賴地向遠處扔。
遠遠的,見疏桐和攸之趕來,她又驚又喜地迎了上去,道“蛐蛐兒姐姐,你來了是否有消息。”
“嗯。”疏桐樂呵呵說道“我來帶你回家的。”
二丫又驚又喜,繞著疏桐蹦蹦跳跳了幾圈,又陷入了猶疑道“家中幾口人是否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他們不會不喜歡我吧”
“怎么會呢,傻丫頭。”疏桐摸了摸二丫的腦袋道“走吧,我們倆送你回去。”
矢望村門口是一口池塘,池塘內是深不見底的碧綠色池水,里面長滿了圓圓的荷葉,幾朵荷花還沒有開,只露出了細長粉嫩的花骨朵兒。沿著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地,能看見十分稀疏的人影。
田中人見村里來了三個新人,警惕地盯著,手中緊緊攥著鋤頭和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