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儀回房后,顧自躺在床榻之上,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現著方才謝嶼天專注查看的模樣,愈想愈發清醒,沒有絲毫困意,一直到遠東亮起一方魚肚白,雞鳴自遠處若隱若現地傳來,她才瞌睡上意,輕飄飄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日上三竿,王儀這才抻了抻身子,意猶未盡地從床榻上起身,她感到腹中空空,也不叫丫鬟,自己穿了鞋,便向廚房尋去。
行至中庭,王儀見兩個丫鬟在墻根處熱火朝天地不知說著什么,好奇心使然,她突然想嚇嚇這兩個丫鬟,于是她便貓著腰,放輕了腳步偷偷走到兩個丫鬟身后。
“你知道嗎?潘國舊人妄圖謀反,派了好些個死士用一些邪門歪道的毒藥要毒害胤朝中的要臣重臣,所以昨日王通政史大人才會突然倒地抽搐,連累了少爺和小姐呢。”一丫鬟左手里舉著一打衣棒槌,右手靠著腰間是一個大木盆,木盆里放著皂葉、草木灰、皂角、澡豆和胰子,還有幾件待洗的皺巴巴的衣物。
“什么?天子腳下,竟然有如此膽大妄為的狂徒?”另一丫頭揣著掃帚,吃驚地問道。
“這可沒什么稀罕的……”那丫頭壓低了聲音,左顧右盼后說道:“我一姑姑在宮內當差,我可聽人說了,昨日連陛下,當朝天子都中毒了呢。”
“天啊……”另一丫頭捂著嘴,緩不過神來,末了有說道:“如此想來,小姐還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那丫頭將棒槌一并收入木桶中,感慨著說道:“不過王老爺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大少爺才是開枝散葉、傳宗接代之人,老爺太太雖然素日里喜歡機靈伶俐的小姐,但小姐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啊……”
“是啊。”另一丫頭點點頭說:“要我選,我也選擇救少爺。”
“什么救少爺?”王儀從門廊后一躍而出,質問道。
“小姐……”兩丫頭自知闖禍,面面相覷,心虛地叫道。
“我問你們話呢,你們什么事情瞞著我。”王儀沖到那洗衣丫鬟的身前,將她木桶里的棒槌抽出,握在手心,結結實實地一棍子打在了那丫鬟的腰上,呵斥道:“說不說?不說的話我便打到你說為止!”
說罷,王儀再度揮動棒槌,朝那丫鬟的身上七零八落地打著。
“好小姐,求您饒了我吧……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妄議主子……”那丫鬟左躲右閃著,因為吃痛而呻吟著。
“我說,我說!小姐別打了。”那丫鬟手里的木桶已滾落在地,衣服散亂著,皂葉和草木灰之物也散落了一地。
“是昨日老爺、少爺和小姐中毒,宮里來的大人救活了老爺后,因時間緊迫,便問老爺先救少爺還是小姐……”那丫鬟不敢看王儀,低著頭心虛地說著。
“所以,爹爹選了哥哥?”王儀接話道。
“正……正是。”那丫鬟用余光偷偷撇了一眼王儀,只見她眼神木訥訥地,仿佛失了魂般。
“等到救活了少爺,小姐已經沒氣了,可不知為何,小姐你又突然死而復生……”那丫鬟頓了頓,繼續說道:“大家都在說……”
“說什么?”王儀追問道。
“說……小姐是死不瞑目,故而鬼魂不肯飄去喝那孟婆湯,才又附在肉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