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珠回到家的時候,一片燈火通明。
季宅和江宅斗坐落于鄞城靠南的地方,沿海傍山,大多數的時候都清凈沉寂。這一塊的地基傳承了幾代,也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左毗半山別墅,右鄰南苑莊園。
平日里能夠出入這邊的,皆是非富即貴。
江家和季家離得近,兩人新居的地點倒是隔的有點遠,在靠近市中心那一片。
林叔在主宅外就停了車,季明珠沒讓人把她送到門口,天色很深了,叫人來開門也不方便,倒不如自己幾步踱進去。
她推開沉黑的柵欄,越過園圃,還沒邁進就聽到了不同以往的歡樂聲。
季明珠推開門的動靜不算大,但足以打斷里面正交談甚歡的人。
“明珠回來了”舒玉華看向玄關,笑意涔涔,嗓音也是柔軟不已。
她年逾四十也不顯老態,保養得體,一口江南女子的軟糯腔調,見人如逢春。
季明珠換鞋的空檔,舒玉華又緩緩開口,“逛街逛的這么晚,累不累天氣這么冷,我讓李嫂幫你泡杯暖胃的茶”
她語氣看似關懷,卻始終端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旁邊還圍著好幾位年齡相仿的婦人。
季明珠懶得應,沒理會她的示好,只略掀了掀眼皮,往周遭逡巡了一圈,直接問道,”我爸今天沒回來“
之前一直圍繞在舒玉華身邊的那群婦人,先前還在歡顏笑語,此刻統一噤了聲。
舒玉華面色稍頓,而后很快反應過來,“你說少言啊,他在樓上書房呢。”
季明珠聽了以后直接撂過她,拎著包,徑自上了樓。
舒玉華坐在原地,面上僵硬了好半天才舒緩下來。
季明珠進了房,用腳勾了下門,徑自撲在綿軟的床褥里,思緒萬千。
她很小的時候,季母就去了,緣于一場飛機失事。在她還未鑄造起有關母親回憶的年紀里,她的世界只有父親。
季少言原本便是鄞城名門權貴,外加他生的風流倜儻,結婚前又浪名在外,妻子去世以后還不到一年,便有數不清的女人送上門。
可昔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在妻子遇難以后卻轉了性,無論季氏族人如何相勸,他一直都沒再續娶。
雖偶有緋聞,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夠登堂入室。
近些年來,舒家那邊一直極力于湊成這件婚事,奈何季少言對人始終不咸不淡,沒有透露出答應的意思。季明珠回國之前就知道了舒玉華這號人,只是沒想到,舒家那邊還讓人直接住進了季宅。
季明珠還在陷入沉思,沒多會兒,她的房門被輕輕叩了兩聲,不輕不重。
季明珠臉埋在枕間,甕聲甕氣的,只當是李嫂,“李嫂你直接進來吧。”
想象中的應答沒有,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眸來,一眼觸及到的,卻是已經邁進房來的季少言。
闊別以后再相聚,直至今晚,季明珠還在感慨,時光像是琥珀,將季少言的模樣凝結在了過去,壓根就沒什么變化,一如往昔。
“爸,你怎么過來了”
“我為什么不能過來”季少言桃花眸里全是笑意,“看我們小公主不高興了,過來看看。”
季明珠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聲,扭過頭去。
在外風馳電掣的季少言在此刻柔著嗓,“你和江寂怎么樣了”
季明珠悶了會兒,就是不抬頭,好久才應道,“就那樣。”
季少言任她小鬧,“晚上記得蓋好被子,最近有什么看上的,想要的,都可以和爸爸說。”
季明珠“喔”
季少言拍拍她,還不忘了叮囑,“記得多多和江寂相處相處。”
季明珠權當沒聽見,撈起枕頭猛地往自己腦袋上壓,堪堪蓋住耳朵,一副潑皮樣兒。
季少言輕聲笑起來,“怎么跟長不大似的。”
大概是前一天過于繁忙,又或許是和季少言聊到了深夜,季明珠洗漱之后竟是美美地睡了一覺,整夜無夢。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自己打包了點剩余的行李,讓司機送自己去了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