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正想說陳玄青。
“不是跟在咱們后頭嗎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
安松淮收斂心神,管著自己不再看向窗邊。微笑著說。“說他穿得太寒磣了,他還不聽。這不,剛才咱們陳七公子進門的時候,就被樓下的伙計攔下來了,以為是從哪個旮旯來的窮秀才。”
紀昀哭笑不得“你看到都不幫幫他”正要下去帶人上來,就聽到陳玄青說話的聲音,“我這身衣裳還是張先生所賜,哪里寒磣了。”
聲音一貫的平淡溫和。
顧錦朝嘆了口氣,這不想見的怎么一個接一個的上門。偏偏還不能避開。
陳玄青的布鞋踩在樓梯上。又輕又快,等他上來了眾人才看見。他穿了一件青布棉袍。用木簪子結髻,顯得十分樸素。身后連個書童都沒跟。人長得高又清瘦,看著果然像個寒門秀才。
紀堯得知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家七公子,陳三爺的嫡長子,也仔細打量了一番。陳玄青雖說穿得不起眼,但是他氣質如遠山溫潤,人長得十分俊秀。這種氣度也不凡,像是沒經過世俗的書香世家少爺。
陳玄青笑著和紀堯見了禮,目光一轉卻看到旁邊喝茶的顧錦朝,笑容就是一滯。
他抿了抿唇,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該上來。
紀堯卻請了幾個人落座,安松淮就說起這幾月的事情。那張學正的家可不是好找的,人家可沒有住在什么胡同巷子里,而是通州漷縣的一座山上。山路陡峭難行,四周又是荒無人家的,山頂倒是有個香火不旺的小寺廟,張學正的居所就靠著這個小寺廟。
他們拜了陳三爺的名帖,學正就十分熱情地招待了他們,聽說陳玄青是北直隸的經魁,還要拉著他講時文。廣義本就是國子監課程里最深奧的一門,張先生一邊給他們開席講課,或是帶他們去群山深處游歷,風餐露宿的。他和紀昀好歹是帶了書童去的,陳玄青卻孑然一身,連衣裳破了都要向張先生借。
這才成了現在這副窮秀才的樣子。
幾人說過話,陳玄青就開口道“不如去樓下看看古蘭坊市的東西,我見街上都擺出過年用的燈籠和炮仗,十分熱鬧的樣子”
紀粲就說“這有什么好看的,等元宵的時候你到古蘭坊市來,那個燈會才熱鬧呢。”
紀粲見顧錦朝一直不說話,就沖她笑“表妹,你說是不是”
陳玄青是想避開顧錦朝的,紀粲這么一說,他反倒不好開口了。
錦朝本來是眼觀鼻鼻觀心的,聽到紀粲說起,想了想就說道“我還是小時候常來,現在都不太記得了。不過燈的樣式是最多的,路上擺著蟾蜍燈、芙蓉燈、繡球燈、雪花燈。再大一些的,還有師婆燈摔羽扇降邪神、劉海燈背金蟾戲吞至寶、青獅燈馱無價奇珍,都是十分精致的”
錦朝慢慢地說著,她手指摩挲這茶杯杯沿。安松淮聽得十分認真,還要和顧錦朝說話“雖說都是好看的不過我最喜歡青獅托燈,小時候還得過一個,掛在院子里點了一個月呢。”